必须要理清的。他也迟早需要安排人去核查。这样的机要之事,除了李越,他还能派谁呢?朱厚照心想,他安排了五个锦衣卫保护他,即便有危险,想来也不会有大事,不若先静观其变吧。
他索性不下发上谕。鲁宽没有旨意,决计不敢违拗李越的意思。这一招既成功保守了机密,也气坏了刘瑾。刘瑾作为东厂的督主,不可能接触到锦衣卫那边的传讯通道。朱厚照不会让自己的两个耳目沆瀣一气,否则他设立两个特务机构的意义何在?是以,刘瑾只能派人日夜盯着锦衣卫那边的动向,一有出京之人,他就派东厂的番子跟上。这样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还毫无消息,叫刘瑾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而在卫辉,迟迟没有得到消息的鲁宽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带领手下全部乔装打扮,和俞家人一起去汝王府出席茶会和酒会。汝王根本不会亲自接待商人,只有王府长史出面和他们商谈。鲁宽这倒松了一口气,来得越是小人物,认出他们的可能性就会越少。其他四个锦衣卫也是如此,刚开始还有些生涩,后来就越发自如了。
打听他们最多的竟然一同出席的盐商,因为说到底大家都是竞争对手,为了抢到汝王府这笔大单,当然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而鲁宽一行人作为生面孔,自然让大家对他们有些忌惮,迫切想知道他们的家底掂掂斤两。
俞昌被问得头皮发麻,他勉强答道:“他们是我的远亲,以前都是靠田产过活,因为不大景气,所以才来跟着我从商……他没有儿子,只是有一个女儿。”
女儿?一众盐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名叫吴兼荣的熟人笑道:“难不成是你老俞的亲家,所以才如此上心?”
俞昌吓得冷汗直流,连连摆手,脱口而出道:“不不不!我怎么有那样的福气,可别瞎说了!别说了。”
吴兼荣见他如此模样,反而正色道:“难不成是个天仙,比令爱如何?”
俞昌哪里敢透露半分,他含糊道:“这我一概不知,我没见过……”
吴兼荣疑惑道:“你们住在一处,难道鲁家的姑娘都不来给你见个礼?”
俞昌道:“人家养在深闺的女孩,又体弱多病,怎能时时出来见外人!行了,别打听了,背后议论妇人,于礼不合。”
吴兼荣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一下就挂了下来。旁人劝他:“嘿,说不定是个丑八怪,所以他才不说。”
吴兼荣呸道:“若是丑八怪,他怎会如此紧张。一定是个美人,只是打算偷偷献上去,所以才藏得这么紧。”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他们都知晓,俞昌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怎会为一个远方亲戚这般劳心费力,一定是有利所图。而看鲁家人穿着平平,他们家最大的利,想必就在这个美人身上。俞家一定是想借献美,来讨好贵人换得盐引。
众人议论纷纷,既酸且妒。只是这么一传,盐商家有美女的消息也闹了出来,没过几日就连汝王世子朱厚烇也有所耳闻。
自古常嗟交道难
就把你的闺女送给世子做个近身侍婢吧
这年头直接当面问你家是不是有个漂亮闺女, 打算献给世子做内宠,与找打无异。因此,尽管大家在暗地里交头接耳, 可没有一个人敢问到鲁宽脸上。鲁宽等人也因忙着打入盐商内部, 无暇顾及旁人的几个奇异眼神。
俞昌就更不会提及了,事实上, 他自那次失言之后,日日都为此栗栗危惧,夜里更是辗转反侧,时时噩梦,将沈三娘也闹得疲惫不堪。经此一遭, 俞家父子倒是真个夹着尾巴、提着脑袋做人,生怕再说错一句话, 走错一步路,惹出滔天大祸。然而,祸根已经埋下,只是待时爆发而已。
鲁宽等人作为锦衣卫,在此次乔装之前对商人真真是知之甚少,在他们眼中,商户就是他们的钱袋子, 每每取钱就是了,谁还会管这个袋子是什么材质, 产自何方?直到这次混进来,他们才发现,在自己眼中低下的商户群体内, 居然也有三六九等。
贺一元只是说了一句:“我们打算运盐去大同。”前来和他们攀谈的人数一下骤减。剩余的人和他们说话的口气也变得十分随意, 甚至还有人大摇大摆地走到鲁宽面前, 要求他坐到末席去。鲁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墨青绸袄,还以为是穿错了。他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那个同样穿皮袄的商人嬉笑扯了他一把:“区区一个边商,厚脸皮到会馆来蹭吃蹭喝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坐到上席来。大爷叫你去末席呢,你听不懂吗?怪不得只能卖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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