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李东阳,又在墙上悬腕,下苦工练过,所以即便是用炭笔写,她的楷书也是一样端正秀丽,笔势齐整。
嘎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他也抓过诸多汉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写得这么好看,写得和那个人一样好……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在羊皮上描摹,问道:“这是什么字。”
月池故意道:“这是汉人的汉。”
嘎鲁浑身一僵,而顷斜睨着她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他一挥手,羊皮就被丢在了地上。他硬梆梆道:“换一个!”
月池失笑:“诺颜今日是能回避这个字,可却不能把自己身上属于汉人的那半血都放干呐。”
月池在这部落中一两个月,已然能够断定,嘎鲁的生父一定是鞑靼中的大贵族。否则,以他的血统,怎么能在这里独领一个部落,还不受外人辖制。这样的一个人,如果能成功策反或利用……不比她在草原上瞎撞要好得多。她之所以愿意滞留在这里,刚开始是为了时春的身体,现下还添了一个他。
嘎鲁面露不耐之色,他咬牙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月池笑道:“真要这么算的话,这也不是您该学的东西。”
嘎鲁被堵得一窒,月池继续道:“您应当记得‘空余羝羊节,嗸嗸诉之谁。’苏武被困匈奴十九年,成日与羝羊为伴,却仍不改初心,不肯屈服,终于有了回汉之日。而‘嗸嗸’之语出自《诗经》,原句是‘鸿雁于飞,哀鸣嗸嗸。’鸿雁为何哀鸣,还不是因北雁想要南归。我记得您的尊名嘎鲁……”
她一语未尽,就被嘎鲁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喝道:“够了!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月池道:“我们毕竟是同族,眼看您如此眷恋亲人,我也于心不忍,毕竟我也饱尝骨肉分离之苦。眼看亲人离去的痛苦,真是比死还难受。”
嘎鲁故作诧异道:“怎么,你这种大小姐,也会有这种烦恼?”
月池苦笑道:“您也是贵族出身,难道不知,越是我们这种人家,越容易出这样的事。我的父亲本可以袭爵,却被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诬告,以致于在狱中病死。我的二叔或是因良心不安,不久后也死了。爵位落到了我的堂叔手中,我和哥哥从小备受欺凌,如不是有姑祖母瑞和郡主庇佑,早就一命呜呼了。我努力替哥哥去争爵位,其实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毕竟我迟早是要嫁人的,郭家富贵与否,和我一个外嫁女有什么干系。我只是想告慰爹的在天之灵罢了。”
嘎鲁的目光闪烁,一时不语。月池试探道:“我看您收留了丹巴增措,您也信佛吗?”
嘎鲁这才如梦初醒,他讥诮道:“谁会信那种鬼话。留他,不过是留个大夫。”
月池心里咯噔一下,她猜错了:“这么说,您是不信佛主了?”
嘎鲁又目露警惕之色,他始终不愿意和她多谈。月池只能换一种策略,她叹道:“我却是信的,我曾经梦到过爹。他说,希望我能堂堂正正地回家……”
嘎鲁的瞳孔微缩,他的拳头攥紧,却没有发怒,而是道:“我救你的命,是为了让你替我办事,而不是让你在这里叨叨的。”
月池情知今日已然到头了,她忙见好就收:“好吧,既然诺颜不想学,我们换一个字就是了。”
她又写了一个“羊”字。嘎鲁拿着炭笔,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写。只是,他的手虽粗大,却是极为笨拙,写得始终歪歪扭扭。月池指点了他几次,仍旧不对劲。当年朱厚照学字,也没这么费劲过。她正想上前手把手教他时,忽见贺希格匆匆忙忙地奔进来,她满面惊惶:“诺颜,不好了,那个汉人,又发病了。”
月池只觉脑子嗡得一声,拔腿就奔了出去。早上还面色红润的时春,此刻正气弱游丝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月池暴怒:“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丹巴增措在一旁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乌日夫见状道:“说话啊,喇嘛,这个小兄弟,不一直都是你在照顾吗?”
丹巴增措愕然抬起头,目露惊惶之色,他忙道:“诺颜,不关小僧的事。不关小僧的事啊,是、是、是……”
他在乌日夫等人的虎视眈眈,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归于寂静。乌日夫见状越发得意,他对嘎鲁道:“诺颜,必须好好揍一顿喇嘛,才能叫他以后不偷懒。”
丹巴增措已然开始发抖,他死死拉住月池:“别,不是我,真不是我啊。”
月池的目光四扫,冷得像刀,她问道:“诺颜,您觉得呢?”
嘎鲁没有看她,而是目视前方道:“拖下去。”
丹巴增措的哭喊声在帐篷外回荡,而月池的心彻底跌入了谷底。她的目力所及,众人先是一缩,接着又恶狠狠地瞪回来。月池垂眸道:“诺颜,还请手下留情,我的兄弟,还得人照顾呢。您也不想喇嘛死,是吧?”
她与嘎鲁四目相对间,似有无数暗流涌动。嘎鲁扬长而去,不久后丹巴增措被拖了回来。乌日夫等人还凑到月池面前来道:“哟,这可冻坏了吧。兄弟,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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