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一口气,可每当他想走到她面前时,就会突然自这可怖的噩梦中惊醒。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什么救赎,什么解脱,都是谎言,他还是那个为长生天所弃的杂种,甚至比杂种还要更可悲一些。他还是个被骗的蠢蛋、可怜虫。他躺在自己的泪水和冷汗中,听着帐外呼啸的北风,不住颤抖,直到天明。
月池依然静静地望着他,嘎鲁心中的恨意更炽,为什么他已经痛成了这样,而她却还能一切如常。
他忽然笑了出来:“你当上这个御史,陪了多少人睡觉?”
月池一愣,嘎鲁忽然轻佻地笑出声来,他的脸色又长出了胡须,他的疤痕因恶意而扭曲:“你当初怎么不干脆陪老子睡了,你要是早陪老子睡,也不至于耽搁到冬天,你们的军队还没打进来。你现下还想和我合作是吗,不如你把衣裳脱了,我们去床上谈?”
月池还未及开口,张彩就如旋风一样从外头冲进来。他狠狠给了嘎鲁一记耳光,他骂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嘎鲁被打得脑袋一偏,他的耳朵嗡嗡直响,却笑得更大声了。他道:“我就说嘛。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家将,应该都是睡过的吧。”
张彩气急,他还要动手,却被月池拦住。月池道:“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要是这么说,能让你觉得好受些。你尽管说,我听着。”
嘎鲁面上的笑意一滞,他道:“你以为,这就能弥补你的罪过了。老子告诉你,要么,你就现下宰了老子,要么就立刻放了我和济农,否则别怪我说出你最大的秘密!你犯得是死罪!”
张彩一震,他难掩担忧地看向月池:“不如就杀了他。”
月池摆摆手,她道:“程氏一族,还在我的手上。”
嘎鲁如遭重击,他歇斯底里叫道:“李越,你简直不是人,你根本就没有心。你以为,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汉人,就能威胁到我了?我告诉你,你是在做梦!做梦!”
月池的目光在他面上一转,她问道:“那么你的父亲呢?你放心,圣上仁厚,即便看到程敏政的份上,也不会斩尽杀绝,至多是让程家与你父程砚划清界限罢了。换句话说,就是从族谱上除名,从祠堂中移出他的灵位。我应该给你讲过,什么叫族谱,什么叫祠堂吧。”
除名?!轻飘飘两个字,将嘎鲁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心愿。父亲的一生就像撞入蛛网的飞虫,他苦苦挣扎,熬到油尽灯枯,肝肠寸断,就是为了还乡。如若在他死后,连牌位都被从宗庙祠堂中移除,那他的魂魄在哪里都得不到安宁。
嘎鲁的脸色像死人一样灰败:“你好得很,你好得很……”
他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悲惨。半晌后,他好像是真的认命了,他道:“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说吧!”
月池道:“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去劝劝济农,接受亦不剌太师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的当众效忠。”
嘎鲁一愣:“当众效忠?为什么。”
月池叹道:“我们是真为和平而来,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嘎鲁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他道:“真的吗?”
经过几番拉扯,嘎鲁似是真的信了月池的话,而他与济农见面后,两兄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乌鲁斯就愿意配合了。
盛大的典礼在白节召开。乌鲁斯张开双手,立在了大帐中央,任凭琴德木尼和侍女替他整理礼服。琴德木尼明知他的顺从是为什么,却仍故意询问:“济农这样的和颜悦色,叫我心里都有些不安了。”
乌鲁斯笑道:“我以前那样对你,都是因为我不明真相。如今,胡达和满都赉阿固勒呼王愿意在祭坛前,当着腾格里和民众的面宣誓对我效忠。我当然能够了解你们的忠心,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对你们了。”
琴德木尼道:“那您之后,会向大汗祈求,与明议和,停止战争吗?”
乌鲁斯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这是肯定的。这也是我额吉的心愿。”
琴德木尼故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僵硬,心下暗笑:“那这就太好了!”
乌鲁斯简直恶心地想吐,琴德木尼、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他们以为靠这些花言巧语就能哄住他,简直是在做梦。等着瞧吧,他今日就在大典上,和嘎鲁一起揭穿他们所有人的真面目!
他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和琴德木尼一起步上了祭坛。祭坛前已经树立起了两根高高的神杆,而神杆中的绳索上系上了五条彩色的经幡,上面绣上了各色梵文,正在迎风招展。而火中的香木正在熊熊燃烧,带着烟气的香雾升腾而起。丹巴增措就立在云雾中央,一脸慈悲。
乌鲁斯暗骂道:“骗子!”
他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带着僵硬的笑意,和琴德木尼一起将马奶和谷物撒在地上,虔诚地向上天祝祷。而在祝祷结束后,他低低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向我宣誓?”
琴德木尼道:“就在祷告结束后。”
乌鲁斯嘴角一翘:“那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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