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殿内都没有丝毫的动静。不明真相的佛保被堵在外头,只觉心里七上八下。李越以往也不是没有留宿过,从来也没像今儿这样,耽搁这么久啊。难不成,他是陪皇爷借酒浇愁,喝到烂醉如泥了?他心中早就隐隐有一个猜想,可却不敢往那边深思。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衣冠楚楚的李越,踱步出来了。佛保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见礼:“见过李尚书,您这……奴才这就去为您备膳。”他的上下嘴皮子都在打架了。
月池道:“不必了。我这就要去衙门。”
说着,她抬脚就要走。佛保一怔,他忙问道:“那皇爷……”
他不由朝里望去,月池却拦住了他:“先别叫他,让他多睡会儿吧。”
让他……多睡会儿……吧。佛保一窒,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变成一句话:真的是他想得那样,皇上被压了,皇上被压了,皇上被压了……
他嘴唇哆嗦着,可身体却比反应还快:“是。那奴才这就去备香汤。膳房有早已备好的点心,是苏式的,您看是否要奴才您备一些呢?”
就是这一番话,让月池的脚步一顿。她转过身看向他:“你是佛保?”
佛保一愣,忙应道:“正是小人。”
他只觉月池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就是你精通梵语和藏语?”
佛保的头低得更厉害了:“谈不上精通,只是略通一二。”
月池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了不得的长处啊。”
佛保咽了口唾沫,心里咯噔一下。
远在千里之外的时春,并不知此地的风波,更不知今日这一番交谈,会为她眼前的战役带来何种的变数。她仍像往日一样,在潮声中醒来,望着冬日明澈的晴空,长叹一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她披上铠甲,走到校场上,新雇佣而来的士卒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他们望着她,眼中带着复杂的色彩。抗倭的战役,从一开始就和时春想象得大不相同。
兴王只在笑谈中
机运难邀,百岁一时。饵已入水,愿者上钩。
倭寇自正统时, 就十分猖狂。当年,倭寇在浙江台州桃渚村,烧杀抢夺, 无恶不作, 甚至将婴儿束在竿上,用开水浇死, 以此为乐。王守仁被贬至南边后,见此情形,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圣人在兵法上的造诣再高,也不能凭自己单枪匹马去打倭寇。
南边海防废弛, 士卒逃亡,战船锐减, 早已成积重难返之势。要修战船,要雇佣士卒,这桩桩件件都要银两。可那时的朝廷,把目光集中在北边的强敌上,即便王守仁再三上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难处,可他最后所获的支持还是杯水车薪。
到头来, 他还是只能靠自己来组织军队。他一面从所属各县的弩手、打手、机兵、捕快,挑选骁勇之人, 另一面从卫所军官中挑选武艺出众、有实践经验者,加强训练,作为剿匪的主力军。朱厚照好歹给了他较强的自主权, 让他至少能在抗倭事宜上不受钳制。于是, 通过培养人才, 厉行赏罚,整肃军纪,他终于渐渐建立起一支可靠的队伍。在倭寇上在他的辖区上岸抢夺时,他能通过指挥军队,予以有力的还击。
但倭寇之所以为祸一方,就在于他们来去如风,杀了就走,抢了就跑。明军的战船和炮火又不怎样,所以导致这仗就和打地鼠似的,这边打了下去,那么又冒起头,始终无法根除倭患。
这缺粮少船的窘境,在时春到来后,才稍稍得到了缓解。倒不是说众人多么钦佩她的功绩,而是她的到来,意味着皇上的态度,意味着皇上在解决了北部的强敌之后,又准备向南边的匪寇磨刀霍霍。更何况,时春来此,自然不能是个光杆司令。她的背后,站着一位手腕强硬的权臣。兵部、户部和御马监,三方不知磨了多久,才凑了一批火器和军饷。
这时,抗倭军队才能够较大规模地招募民船,组建舰队。可民船的军事装备,与倭寇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中、日、朝三地海上贸易航线中的巨额利润,吸引着大量的亡命之徒。而这些人靠着刀口舔血的无本买卖,获取了暴利。他们拿着钱,在佛朗机人的手中,获得了战船制造技术和大量的新式火器。
那么,这时的佛朗机人为什么要把火器卖给倭寇呢?原因就在于佛朗机为了东南亚有一个贸易点,占领了马六甲。而马六甲亡国之时,曾派人通告宗主国明廷。明廷彼时正为鞑靼所苦,当然是没有时间精力帮助马六甲复国,但好歹不能让这个打了自己小弟的洋番大剌剌地登上大明的土地。所以,佛朗机人的舰队,被禁止登上陆地。
眼看着这么大的贸易蛋糕就在嘴边,可他们就是吃不着。佛朗机人怎能甘心,他们既不愿意直接和明廷这个庞然大物撕破脸,又不想一无所获,所以选择了迂回行事。他们转而支持倭寇,向倭寇出售火器,来换来倭寇抢夺的财物。
东西方的火炮发展,在最开始时就走向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西方的火炮,自诞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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