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渚一愣,张彩继续道:“你可以再想想,如若他出面弹压了亦不剌和满都赉阿固勒呼之后,等待你们父子的是什么?换作你是大明天子,会容忍自己手下的第一权臣和外邦部落首领勾连一线吗?”
张彩一字一顿道:“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的父亲在这方面和寻常人家也没有分别,否则,他又怎会将我派到你身边来呢?”
星渚的头,终于低了下来:“那么,他对我的期望,就只是让我做一个傀儡吗?还是说,他怨恨我的母亲,连带也恨上了我?”
张彩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他只是盼着你厚积薄发罢了。你现在不就成功打压亦不剌的气焰,挑拨他们双方狗咬狗了吗?”
星渚皱眉:“可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我怕我到死的那天,也只能跪在丹陛下叩首。”
星渚眼中的迷惘,如利箭一样射进张彩的心底。他在这个晚辈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他半晌方笑道:“这就更不可能了。傻孩子,你比他年轻啊。我们总能等到机会的。”李越从未停下自己的脚步,我们只需跟随她,等待着改天换地的那一日。
星渚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道:“伯父就那么信任我的父亲,不仅为他去国离乡,甚至还能荫及子孙?”他讨厌的嫂子琴德木尼对张彩时有嘲讽之语,他还以为是有意污蔑,现今看来,难道竟是真的?
张彩一怔,他坦然道:“是啊。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此情亦不休。”
星渚倒吸一口冷气,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绯闻男主角:“那汉家天子对我父亲?”
张彩感到牙酸,他一时语塞。他这种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星渚只觉头晕目眩,一个中原皇帝,一个草原皇后,还有一个精明的大臣,外加一妻一妾,这还只是目前他所知的,天知道未知的还有多少……
星渚抓住了张彩:“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何我只有肤白似父亲,要是能学到他三分功力……”
张彩寒毛直立:“少动这些歪心思。学识和品行,才是立身之本。你今天的字练了吗?”
星渚目瞪口呆:“现在还在过年哎!”
适才的紧张气氛,终于一扫而空。温情掩盖了一切。
徐州府,贞筠正在监督各织场的主管给女工发年货。雪纷纷扬扬地落着,道路上的积雪已被踩成泥泞,沾湿了来往人群的衣摆,可依然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贞筠和佛保议定,除了年终赏赐的银币外,给女工们各赠一件棉衣、一双棉鞋,一麻袋玉米和土豆。女工们拿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不住地道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热火朝天的景象,却并未感染到侍卫首领伍凡。伍凡在深及脚踝的雪地里站得两腿发麻,他感觉贞筠自乔装逃回浙江后,就爱上了这种微服私访的日子。她是真把她那个典正的位置用到了极处,拉拢了一批和她一样脑子发热的女官,谁的错都敢挑,谁的亲戚都敢往下扯。并且,她们不光是傻胆大,一些女子还有些头脑,先是扮猪吃老虎,接着就开始杀鸡儆猴。她们在查假账,治管事方面颇有经验,还真被她们闹出了一些名堂。更糟糕的是,皇爷对此竟颇有些听之任之,乐见其成的意思。
伍凡也揣摩出了其中三味,皇爷以前不用臣子,改用宦官,是觉宦官既听话又廉价,现在任用女官也是同样的道理。女官比宦官更易拿捏,比文官更易鼓动,只要稍微摆出一点儿礼贤下士的姿态,提一两句扫眉才子的褒奖,赏赐零星半点婚嫁自主的权利,她们就甘愿士为知己者死了。既然如此,皇爷又怎能不用好这把利刃呢。正是有了皇爷的嘉许,女官逐渐成势。这可苦了其他官员,中央对地方的压制监管,又一次加强,对于民心的招揽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以前,一家人只能耗在田里,还糊不了口。现在一大家子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能找到赚钱之路,上进之法。妇人经商、为吏已不是罕事。时人称这是盛唐之风,再现于世。在伍凡看来,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该知足了,可方氏和那些脑生反骨的妇人偏偏就是不满意。方氏之所以再游徐州,还是为寻访昔年徐州动乱殒命的女工家人,费尽周折,还真被她找着了。
贞筠赶到林家时,林婆的两个儿子正抵死不认:“什么林婆,我不认识啊。那不是我娘,我们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和林婆一道做工,侥幸幸存的女工怒容满面:“你怎么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了!要不是为了你们,你娘至于一把年纪还跑到织场做工吗? ”
宋巧姣举起林婆的画像,放在这二人面前:“你们再仔细看看,真的不认识吗?我说了,我们并无恶意,我们是她在织场的同伴,此来一是为祭拜,二为是慰劳。”
两个男子目光躲闪,嘴里仍嚷嚷地比谁的声音都大:“都说了,没见过,不认识!你们还要问多少遍,烦不烦呐!”
宋巧姣道:“是吗?光你们俩说了不算。”
她直接让把林家的人全部叫出来,一个一个来认,终于到了林婆的孙子时,他的脸红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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