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里的饮料被方暖冬抢了去, 她仿佛被冰了一下,打了个冷颤,“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一天不看着就不让我省心。”
景在野心不在焉, 也不吭声, 月色将他高瘦的背影拉长。
如同和夜色静默一体。
方暖冬把饮料放归原处,“你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心事?说出来给奶奶听听不行?非要跟个闷葫芦似的,哎……”
景在野淡淡道:“您想多了。”
方暖冬瞪眼, 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我哪想多了?我要想多你这会儿就该睡大觉, 大半夜的,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
透明包装的矿泉水“砰”一声, 放在白色蕾丝花边的餐桌布上,映出外面街道上烛黄的路灯光。
“我约了同学。”他说。
方暖冬看着他这一身,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拦他,“哎呦……那还在家里扰人清梦做什么,早去早回,我让阿姨给你留门。”
景在野嗯了声。
往外走的时候,一楼客厅里的人似乎是喝水呛到了,又咳嗽了几声,他步子顿在半路,侧身道:“您记得吃药。”
“一点小感冒而已,多喝几天热水暖暖身体就好了,”方暖冬似乎嫌他啰嗦,“你再不走,你同学都要找上门了。”
她说完,景在野还站在原地,反而把开了一半的门给关上了。
方暖冬见状,只能利索地找出药,全吃完了。
大门打开又被关上。
她裹紧毯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步履蹒跚地走回房间,背影老态尽显。
景在野在门口伫立良久,才迈腿走上寂寥的街道,往老城区走去。
温灼若吃完饭就出了门。
现下的温度有些低,她也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穿着秋季校服外套。
夜里繁华的街道两边摆了各色小摊,白炽灯映亮天空一角,香喷喷的烧烤炸串,奶茶年糕。
温灼若眼睛有些红肿,是白天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没忍住用手擦了。
她觉得自己太过敏感,景在野随口一句话,也能叫她无比上心,无比难过。
可心口仿佛被堵住,怎么都呼吸不顺,时不时传来胀痛。
这样想着,温灼若眼前又模糊了,努力眨了眨眼,路过的行人三两成对,她掩饰般的把拉链拉上了一点。
不远处,蓝色遮雨帐篷底下摆了两张原木色长桌,上面摆了许多白色的石膏娃娃,憨态可掬,有两个小孩坐在红塑料矮凳上给其中一个上色。
老板把一旁的招牌摆正了点。
温灼若也走到了摊位前。
老板端着笑脸过来:“小同学,有没有喜欢的卡通角色,我帮你找找,这都一口价,二十,上完色就能带回去。”
温灼若看到了眼熟的卡通造型,把手从口袋里伸出。“……就这个吧。”
老板麻利地给她拿过去,顺便也给了她一把凳子。
不知不觉,越来越多散步的人发现了这个地方,长桌旁不断有人坐下。
温灼若给石膏娃娃上好了色,还有一处写字的地方。
可爱的灰猫两只喵爪之间抓了一条横幅,是特地留出来的位置。
前面上色的过程都很顺利,到了这里,她却很久都没有动作。
路边抱着吉他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对着话筒唱起上个世纪的歌,声音轻缓。
一阵寒风吹过,凉意沿着脊背发散。温灼若终于回过了神,她拿起画笔。
写完之后,她看着上面的八个小字,觉得眼眶有些涩,眼神里透着几分难言的委屈和伤心。
老板看温灼若站起身,递了钱过来,撇了眼她面前的石膏娃娃,笑说:“这个画的好,这个石膏娃娃带回去,肯定会有好运发生的。”
温灼若勉强笑了一下,兴致看起来仍旧不高。
老板收了钱就去帮着其他客人拿上色盘了,歇气的时候,余光看见那只可爱的石膏猫咪还在摊上,他马上叫住离开的少女,“小同学,你的猫忘记带走了。”
温灼若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不要了。”
老板似乎没料到她会给个这样的回答,话在喉咙里卡壳,眼睁睁看着她人走远。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只石膏娃娃的时候。
一直靠着行道树的少年忽地抬步朝他走来,“这个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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