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事闹别扭,以为这狐狸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用多久就会又开开心心的,便未多加理会。
熟料这回他彻底想错了。
松晏恼怒不已,也心酸不已,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朝他亮出爪子:“我叫你松开!”
“松晏。”沈万霄垂眸,任由他闹腾,全然未在意臂上突然的疼痛。
“我不用你抱,你放……”挣扎间,松晏嗅到淡淡的血味。他身子一僵,这才瞧见沈万霄小臂上的衣裳被抓破,玉一般冷白的肌肤上赫然有三道血痕。
他不再敢乱动,声如细蚊,“你……你流血了。”
沈万霄闻言微微蹙眉,偏头一看,果真见手臂上三道抓痕。他眸光微暗,垂眸见怀里的小狐狸怂巴巴地耷拉着耳朵,安抚道:“无碍,只是皮肉伤。”
他怀中一轻。
松晏趁他愣神时跳出他的怀抱,落地变作人身,急匆匆凑上来抓起他的胳膊:“你疼不疼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万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抽回手背到身后:“没事。”
“你先别遮,我看看严不严重。”松晏焦急地朝他伸手,却被他抓住手腕,顿时一愣:“沈万霄?”
沈万霄低低“嗯”了一声,将手松开,紧接着语气平淡地问:“消气了?”
松晏脸色一白。他默默缩回手,低下头不想让沈万霄看见眼底盈盈的水光,也不再缠着沈万霄要察看伤口。
沈万霄什么都知道。
那些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他的嫉妒、他的不甘,甚至是贪婪妄想,沈万霄全都知道。
知道。却无回应。
沈万霄本可以捏诀让那伤口愈合,但他偏偏倚在树上,任由伤口流血。他用被咬伤的手卷起另一只手的袖子,不慌不忙地拆开一直绑在手上的白带子,目光沉沉,语气也沉沉:“松晏。”
松晏抬头,目光落在他手上——随着白布一圈圈解开,那只朱笔勾勒的狐狸跃入眼帘。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忘记那只狐狸,一日找不到,他便找两日,两日找不到,便找三日、找三个月、三年……他始终会千秋万代地找下去。
他心里只有那只狐狸,以前是,以后也是。
松晏呼吸不畅。他感到窒息,一阵阵绞痛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肋骨下那颗柔软的心脏撕碎,揉烂。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里渐渐起了雾。
沈万霄坦然地露着胳膊,露着臂上那只狐狸,慢条斯理地将拆下的带子绑在受伤的手上,半阖着眼不疾不徐道:“抱歉,以往有些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产生了误会。”
松晏低头不语,大颗大颗的水珠子从眼眶滚落,接二连三地砸在地上。
他不想这样的。他宁愿沈万霄永远不知道,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血淋淋地将一切剖开,让他无处躲藏。
“以后不会了。”沈万霄头也没抬,只盯着自己的手。
松晏的眼泪砸在地上,落进他心里,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疼。
这明明是他的错,他明知不该靠近,却又总是情不自禁。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爱意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从看向他的目光里,从一时心软煮的馄饨里,从不想看他受寒而将他抱起的手里……
可最后伤心难过的却是松晏,备受折磨的也是松晏。
他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像一场抓不住的风,从松晏身旁掠过,有时会带些春日里纷飞的花瓣,有时会带些深冬冰冷的碎雪。
松晏难以控制地哽咽起来,他想说不是这样的,想问沈万霄以后还如常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不要与我划清界限。但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怕会惹人厌烦,怕适得其反。
爱让他卑微如尘埃,什么都不敢奢求。风说要走,便走了,他什么也抓不住。
不想太过难堪,松晏捂了下眼睛,强行扯出一个笑来,强忍着哽咽声道:“没关系的,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该喜欢你,不该让你困扰。
是我自讨苦吃。
沈万霄强忍着体内相思骨发作的痛,强行捏诀将那些飞速生长的裂纹压制下去。他不想让松晏看出异样,扯着白布条打结的手却在发颤,怎么也绑不好。
“我帮你吧。”松晏垂眸遮住通红的眼圈,即便是泪眼模糊,也轻车熟路地伸手帮他绑好,动作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摸到一阵冰凉,松晏微怔:“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沈万霄抬眸,那一眼冰冷的叫松晏心惊——梦里那个提灯的人忽然有了面容。
他总是高高在上,总是冷漠无情。他是刽子手,一边抱着他,一边剖开他的身体抽出他的脊骨。
松晏心下一悸,惊慌失措地别开脸,不肯再看沈万霄。
沈万霄察觉出他的异样,朝他缓缓伸手,却又在距他不过一厘处骤然缩回手,四肢百骸似被虫蚁啃噬,疼痛难耐。
松晏慌张无措地理着心绪,心说不可能,沈万霄绝不可能是梦里那个人。
步重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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