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一缕桃花香气,听见墙后两人低声交谈,片刻后意识到他们使用的并非凡间任何一种语言,而是桑女一族独有的语言。
他微微蹙眉,安静听了一阵什么都没听懂。
而里面的人似乎早就意识到他的到来,身形样貌渐渐变化,等他踟躇着走进去时,那人已经与原来判若两人。
“涟绛,”摇晃的烛灯下,清冽如泉水淙鸣的声音响起,“你终于来了。”
涟绛凝神打量面前的两人,辨认出说话的是当年吊在房梁上吓唬他的疯子。而疯子的旁边,身形稍矮,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涟绛心一颤,先行别开脸。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女子一面说着,一面起身用细小的木棍拨弄灯芯。
涟绛瞳孔微缩,这才看清她的后脑并非头发,而是一张稚嫩的脸——江笑雨。
觉出自己的渗人,女子扭头朝着涟绛微微一笑:“你莫要害怕,我叫厌岁,与小雨本就共用一副身子,只不过之前她与我闹脾气,将我踢出身子让我失去神智而已。如今我们已经和好,我不会再强行拖你入梦。”
涟绛未出声,于是她轻笑两声,补充道:“她也不会。”
她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眼皮遮住芝麻大小的白色瞳孔,一双燃山眸只露出黑漆漆的眼白。
涟绛将目光移开,心下了然。
——桑女族挑选出来救世的神女,从来只能有一位。但厌岁未死,江笑雨却以为她魂飞魄散,遂受天命入世,是以燃山眸混沌难辨真假,将二人系于一身。
仅是“桑女”二字,便要断送她们的一生。
明面上看是救世之人,是万人叩拜的神女,实际上是永失自由,连生死都早已定下:为三界而生,亦为三界而亡。
涟绛抿唇,心里五味杂陈,多有不适。
而厌岁大抵是察觉出他的情绪,柔声说:“万事都有因果。世人皆道盘古开天辟地时灵浊两气撞出山火,却无人知晓这两气是桑女一族前身。”她含笑望着涟绛,“这是我的宿命,我不觉得辛苦。”
因果。
宿命。
涟绛沉默少顷,移开话题:“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白三娘”
他倏然住口,目光落在厌岁身边抱袖不语的男子身上。
男子定定回望过来,道:“白三娘与公子一样,受人所骗,心如死灰才跳下弑神台。”
涟绛凝望着他,片刻后偏开脸:“人间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观御也确如玄柳一样狠心,但我不是白三娘,绝不会因一个不值之人寻死。”
说完,他半阖起眼睛,借长长的睫毛挡住眼中的心虚难过。
想过死的。想过很多很多次。
但世上值得眷恋的,不止情爱。
男子垂眸,涟绛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些许波澜,但以失败告终。
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公子能以自己为重,自然是好的。”
“我不仅不会寻死,”涟绛盯着他,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我还要死皮赖脸地纠缠他,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男子不惧他的视线,甚至抖着肩膀发笑:“别犯傻了,他在天上,连见你一面都不愿意,你要怎么纠缠他?祥云阶烈火烧身焚心之苦还没吃够么?”
涟绛明显地松了口气,眼神瞟向男子时心觉自己定是又魔怔了。
男子也敛起笑意, 垂在身侧的双手虚虚攥起。
“白三娘抱着孩子跳下弑神台后,顺着天河漂到了青丘,是你娘亲救了他们母子二人。”厌岁瞧着这两人,适时出声。
涟绛愣住:“孩子?你是说”
厌岁扫一眼男子,颔首道:“楼弃舞。”
因果
楼弃舞与观御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两人最为相像的地方,是眼睛。
眼珠黑白分明,瞳孔如浓墨一般幽黑,眼白比新雪还要纯洁。眼尾微微上挑,有着睥睨众生的尊贵与傲气。
但就这样一双含情目,在楼弃舞那儿是浸在似笑非笑的神情里的温柔乡,在观御那儿却是雪山上无人敢靠近的寒冷贫瘠之地。
涟绛稍有怔愣,他虽曾猜想楼弃舞与观御同胎所生,但始终拿不准白三娘因何弃观御于不顾,而与楼弃舞跳下弑神台一道赴死。
“观御出生时伏羲山崩,承妄剑不召即来,凤凰涅槃,七彩祥云聚于苍穹,是为祥瑞之兆,”厌岁看穿他的疑惑,缓声道,“而楼弃舞降世之时,无妄海风起浪涌,海水化雨降于人间引三年洪水奔涌众神都说他是灾星,甚至跪求玄柳杀子除后患。”
涟绛心绪不平,心想观御与楼弃舞出生前后相隔不过须臾,于天神眼中却是天差地别。
有些肆意定人生死的天神,确实不该留存于世。
厌岁未察觉他的异样,接着道:“但楼弃舞也是白三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玄柳终归是舍不得下手。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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