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进来, 抽泣声立刻放大了数倍。
李化吉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地把李逢祥带了出来, 她没有再理会旁人,只叫来碧荷,吩咐她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李逢祥哭道:“阿姐不要离开我。”
李化吉道:“你放心,阿姐陪着你。”
她走到寝殿去,李逢祥就像个小尾巴,牢牢地牵着她的袖子,看着她找出来干净的衣服,替他脱下衣服,陪他在净房换下沾了血的衣服。
此时寿山已经把火给泼灭了,很为难地看着谢灵:“谢副使,你瞧当下这场景,该怎样和大司马回话才是?奴才不是没有尽心的,只是担忧陛下会遭遇不测,这才叫开了宫门。”
谢灵没有立刻回答,衔月便道:“怎样回答?如实回答就是了,难道我们还要替她隐瞒,去替她顶罪吗?”
金丝楠木的殿门被烧掉了大半扇,黑漆漆的,仿佛张开的巨大嘴巴。
“是她先用放火烧宫殿威胁我们,她以为大司马只惩罚我们,轻饶过她?”衔月冷道,“别做梦了,大司马从来都不是可以为情所惑的人,何况大司马能对她有什么感情。”
寿山只道:“奴才的小命就靠谢副使,衔月姑娘了。”
李化吉陪李逢祥沐浴完,换上干净的衣服,就陪着他休息了。
宫室内没有宫仆,只有姐弟二人,放下帘帐,挤在一处,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虽然艰苦却也幸福的棚屋,这些日子感受到的富贵与担惊受怕就是一场黄粱噩梦罢了。
李化吉搂着李逢祥说了很多劝慰的话,又唱了山阴的童谣,才慢慢把李逢祥哄睡,她也困了些,脑袋一点点的,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李化吉睁开眼,就见纱帐之外站着谢狁,正直直地看着李逢祥抱着她,将脸深深埋在她的怀里。
他刚迎了北府兵回来,连冕服都未曾换下,就赶来兴师问罪了。
李化吉自知她今日所为是触了谢狁逆鳞,也并未希求过他会放过自己,只是她不曾想到谢狁会来得这般快,倒叫她陪不了李逢祥多久。
李化吉看了眼怀里睡得正熟的李逢祥,轻轻抽动手臂,起身,掀开纱帐,走了出去,谢狁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步出寝殿,李化吉低着头跟了出去。
正殿之中,寿山、衔月、谢灵都屏息着跪在地上,静待发落。
李化吉想,这大约是要升堂审判了,想也不用想,这三个人必然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她的。
毕竟是她不听话,是她一意孤行,忤逆谢狁的,
可谢狁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一直走出了太极宫,走到等候的马车上。
那里面还坐着一个李化吉从来没有见过的、眉目俊朗、身穿甲胄的男子,他见了她倒是热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这就是弟妹了吧?”
李化吉想起了那位领兵打仗的谢二郎,忙唤了声:“二兄。”
谢二郎就向着谢狁促狭地笑道:“确实长得好看。”
谢狁没有理他,只道:“还不上来?”
没有情绪的一声,却也叫人心惊胆战,李化吉心头一跳,忙登上马车,谢二郎抱起双臂,看了看谢狁,又看了看李化吉,很没心没肺地问道:“才新婚,就吵架了?”
因谢狁没有说话,李化吉也就没有回答,谢二郎既与谢狁在一起,她不相信谢二郎不知道太极宫发生了什么事。
谢二郎既然姓了个谢,自然与谢狁是一丘之貉,难道她还会期盼他帮着自己吗?
李化吉低着头坐在那儿。
谢二郎受了冷落,也不在意,还是笑眯眯地和李化吉说话:“夫妻吵架从来都是床头吵床尾合,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弟妹生得漂亮,好好哄哄三弟,三弟的气很快就能消的。”
这时候马车停了,是到凤阳阁了,谢二郎就和谢狁道:“放心,回去后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你也赶紧处理好,别耽误了晚上我们庆功取乐。”
李化吉心道果然如此,她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车。
谢狁步入凤阳阁,与她道:“知道我为何要把你带来凤阳阁,而不是直接在太极宫发问你吗?”
李化吉此时已觉谢二郎的话极为讽刺,如果当真是一家人,谢狁何必如此折磨李逢祥?若当真是一家人那种平等关系,明明是李逢祥受了委屈,又为何是要她去给谢狁低头?
或许旁的事李化吉还有心思与谢狁周旋,可是事涉李逢祥,李化吉实在没有心情。
她可以做低伏小,这都没关系,从前给人做工的时候,她为了那点银子也要看尽雇主眼色,她都习惯了。
可前提是不要殃及家人,她虽是一文不值的草民,可一旦祸及家人,也是有鸡蛋碰石头的勇气。
——纵然这看上去无畏得很可笑,但李化吉当真以为爹娘最后死得英勇无比。
于是她没有回答谢狁,反而自说自话起来:“若大司马要罚我,我认罚,但若要问我是否悔过,我的回答是绝不后悔,无论是这次,还是下次,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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