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末的命令,几乎是用嗓子嘶吼出来。
这一声,倒是把隔壁的阿妩给惊醒了,崔二郎朦胧着睡眼,从舒适的被窝里爬出来,嘀咕道:“我也出去找找,不然大司马伤口又要痛了。”
雨声浩大,阿妩心疼崔二郎这些日子为谢狁奔波得寝食不得安眠,此时还要冒大雨出去搜寻,也睡不住,坐了起来,嘀咕道:“找到了又如何?又要杀她家人,化吉还不是要跑,一样折腾人。”
崔二郎边穿衣,边道:“别这样说,殿下兴许死了呢?”
阿妩白了他眼:“大司马这些日子,因为化吉的缘故,脑子不清楚便罢了,你怎么也这般?这可是山阴,不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大司马撒了这么多人去找化吉,究竟哪路神仙能躲过大司马的眼线,悄无声息地杀人抛尸?”
崔二郎闻言一怔,道:“那那,会不会是殿下失足落水?岸边青苔总是湿滑的。”
阿妩无语:“山阴有半数人靠江水讨饭吃,舜江上如此多的船只,岸上又有如此多的摊贩,忽然有个人落了水,他们能不瞧见能不闹出动静?”
崔二郎闻言也觉十分有理,可连阿妩都想得到的事,谢狁的脑子会转不到?
为了李化吉,他是关心则乱,实在失智。
阿妩坐在那儿嫌弃谢狁:“就这般还不承认喜欢化吉呢。喜欢是件很丢脸的事吗?”
崔二郎穿好衣,推开房门出去,就见谢狁失魂落魄地坐在堂下桌前,一豆火苗簇簇地燃着,将眼尾的一滴泪照得分明。
崔二郎震惊无比,下意识又退回房去,想叫阿妩过来看这一奇观,结果他刚一动,被房门声惊醒的谢狁就抬头看到了他。
许是见到他,就容易叫谢狁想到阿妩,而想到阿妩,又实在难以忽略她那些戳人肺腑的话,于是谢狁短暂地恢复了些许的冷静。
那滴泪还颤颤巍巍挂在眼尾处,他却扬声道:“谢灵,将谢炎找到的簪子取来。”
谢灵闻言,忙将包在帕子里的簪子取来。
谢狁只看了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化吉被捉住时的穿着打扮,他就算化成灰也记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李化吉那时并未佩戴这簪子。
而他也一直叫人盯着李鲲的屋舍,这其中并未有人返还,既如此,李化吉就不可能戴着这簪子掉下江水或者把簪子丢进舜江之中。
是其他人代她做的。
这人不仅能拿到她的簪子,还想帮她离开他。
谢狁的眼神立刻凛冽起来,吐出一个满怀恨意的名字:“李鲲,这个贼东西。”
他忙着与李化吉计较,竟然将这个贼子给忘了!
谢狁立刻道:“去找李鲲。”
与李化吉不同,李鲲是在山阴做工生活的人,他留下的痕迹足够多,而且谢狁当时去得突然,李鲲是没有太多时间收拾细软,既然手上无银子,他肯定逃不远,只能借宿在城中友人处。
——这簪子就是证明李鲲还在山阴的利器。
谢狁捏着簪子,看着上面的金银雕花在烛火下流光溢彩,甚至不难想象到这簪子出现在李鲲手上的原因。
——必然是李化吉要李鲲速速逃命,又担心他身上没有银两,无法生活,于是拔下这簪子赠他。
可惜了,这李鲲实在重情重义,宁可不收这贵重的簪子,也要替李化吉制造假死的证明。
谢狁脑海刚转完,先疑惑自己为何会用重情重义形容李化吉,继而又被这个词激得牙咬痒,恨不得直接将李鲲大卸八块。
要找到李鲲并不难。
前番崔二郎搜查时,藏李鲲的掌柜还小心翼翼,让李鲲躲了起来,后来就连崔二郎也放弃了搜捕,便以为风头已过去,故只叫他深居简出。
他万万没想到本来就像忘了李鲲的谢狁竟然会发难,杀了个回马枪,夜半闯进府宅,将李鲲搜了出来。
夜半雨声潇潇,谢炎将李鲲双手用锁链吊起,坠在马后,叫他穿着被雨水浸得湿重的衣服,睁着蒙着被雨水打迷糊的双眼,追在马后。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把左邻右舍都吵醒了,而这谢狁为逃跑的夫人在翻山阴的地的事人人皆知,当下大家看到谢家奴抓走了李鲲,又想起这位李鲲正是与李化吉来自同个山村,顿时兴奋不已,于是等天一亮,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李化吉也听到了。
她不能不听到。
客栈临街,会有小贩来摆早食摊,火炉一烧,香味一飘,那些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就随着冒高的热气,飘到了李化吉的窗台。
李鲲竟然没有逃出城!
他不仅没有逃出去,还被谢狁毒地用马拖行了一夜,拖行了一夜!
李化吉咬牙切齿。
李鲲本有安稳的生活,是为她而得罪了谢狁,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李化吉起身换衣,推开门时,碰上了正打算敲她房门的王之玄。
王之玄束冠,风度翩翩地看着李化吉,神色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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