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无辜柔弱的婢女站在朦胧的纱帐外,低声唤着夫人,只有同情心能让李化吉恢复稍许的活力,她低着声,沙哑道:“无事。”
谢狁却想,嗓子这般沙哑,也不知多久没喝水了。
他不愿自己再为李化吉退让,因此不想和她共住一屋,因为他很知道这样的事,折磨着李化吉,更是在折磨着他。
这些日子,谢狁也随着李化吉,食不下咽,偏偏又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他要支出的精力和体力都不许他陪着李化吉任性,但是这不是理智可以允许的事。
他心痛,因此他的肠胃也不高兴,自然什么都吃不下,就是勉强吃下了些许,也会立刻遭到抗议,让谢狁马上吐个一干二净。
于是谢狁一日渐比一日的消瘦,那原本就显得锋芒毕露的五官,此时变得更为冷硬凶狠,锋利无比。他不说话,坐在那儿,只想着李化吉时,乌眸黑沉,更显阴郁。
谢灵与谢炎也忧心忡忡,很担忧谢狁的身体。
他们找到碧荷,让她想办法劝一劝李化吉。
“夫人到底还怀着孩子呢,纵然她再不喜大司马,可孩子是无辜的。”
碧荷听到这句话时,表情闪过了些许异样。
其实不必等谢灵开口,碧荷的身家性命与李化吉的安危挂钩,她早就绞尽脑汁去劝说了李化吉。
那个颜如舜英的女郎,即使经过几日的自我折磨,却没有如任何人猜想般枯萎虚弱下去,相反,她两眸清炯,微笑时,柔
弱的力量仿佛植根,往厚深的土壤底下扎去。
她道:“谁说女郎天生就要爱护她的孩子?”
土壤之下有什么?是汇聚过来肥沃的营养,还是漫慢渗透的鲜血?植根之上,绽方出的是羸弱的薄花嫩枝,还是妖艳溺人的曼珠沙华?
碧荷是宫婢,她有这方面敏锐的触觉,因此紧张地看着李化吉。
李化吉却不与她说话了只是用手抚了抚肚子。
碧荷心中的不安扩大,只是她又尽心服侍,仔细监视多日,并未发觉李化吉更多的异样。
但碧荷不敢掉以轻心,之前只是因为苦于没有证据,只怕是臆想,她不敢对外人胡说,现在却是谢灵和谢炎主动来寻她,谈论这件事。
于是碧荷鼓起勇气道:“我怀疑夫人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灵与谢炎对视一眼,都想到了那碗没有来得及熬好的堕胎药。
碧荷又道:“明日就要回建邺,彼时人多事杂,我恐看护不及时,大司马要降罪,还望二位郎君帮我。”
李化吉很快便发现她被人看管起来了。
她闭在斗室之内时尚未察觉, 可当谢狁要回到建邺去,连带着她也不得不重新走到日光下时,李化吉就总是看到那些来往忙碌的仆从, 会有意地分出神思去关注她。
有时候, 李化吉只是在甲板上站得久了些, 就会有仆从紧张地走了过来。
这是因为什么,李化吉不必问也心知肚明。
但她并不在意。
因为要赶路, 李化吉不可避免地见到了谢狁。
那是偶然之间的狭路相逢,李化吉走下客舱时,谢狁正要扶梯上楼,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怔然。
谢狁消瘦得远比李化吉想的还要多。
李化吉提着迤逦的裙边,迈步向下, 他的乌眸沉郁无比, 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看洒金的裙褶如何随着她的漫步款行流溢着光彩, 看她杨柳细腰,娇态轻盈, 也看她高髻乌鬟, 戴翠着珠。
谢狁那紧蹙的眉尖微微舒展, 他略有诧异, 但欣喜如春雨密布下怎么也压不住的嫩芽, 钻出土壤, 冒出尖来。
“化吉, 你……”
他想说些话。问李化吉忽然这般妆束, 可是已回心转意,故而才有闲心饰妆。也想问她, 这样美的她,愿不愿意和他坐下来说说话。
但他不敢说话,怕自作多情,引来嘲笑。
李化吉的翘头履踩在咯吱作响的木梯上,渐渐近了,她的视线却仍旧是向下的,没有往谢狁那儿扫过去一眼。
正当谢狁失望不已时,李化吉忽然停了脚步,她道:“昨晚孩子在我肚子里动了。”
她的声音轻柔无比,眉眼间有着初为人母皎洁的圣意:“你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想来看看吗?”
谢狁曾在山阴细致地询问过大夫怀孕事宜,为了照顾李化吉,船上也供着花大价钱请来的大夫,谢狁原本可以很轻易地知道两个月不到的孩子,远还没有到可以产生胎动的地步。
可是对于谢狁来说,孩子胎动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要紧的只有一件事,李化吉向他示好了。
只要她肯示好,就意味着二人的关系还没有走到绝路,尚能转圜。
谢狁道:“好。”
李化吉微笑:“我便让碧荷准备一桌菜送来,我瞧你这几日你瘦了。”
谢狁道:“好。”
他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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