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初听是官家女,胤礽顿了一顿,略感不妥,后又闻只是七品侍御,便没作声。
家中不与勋贵官宦之家结亲,是胤礽与父亲贾敦之间共识。
如今宁荣二府,怀抱祖上遗徳,从主到仆奢华靡费、行事嚣张不知收敛,成了上位者锅中慢火细炖的羊羔,却丝毫未觉,衰亡败落之局已定。
胤礽父亲贾敦,人名不符,与“敦厚老实”四字相去甚远,腹藏精干,是贾氏族内少有的清明人之一。
其多年来,一面隐晦与宁荣二府划清界限,步步远离;
一面,揣测上意不容贾家于科举一道出头壮大,功名便止步秀才,隐入山野,专心治学,教书育人,如今桃李满天下,朝中四野散落着不少他的学生。
是隐又非完全隐,贾敦手里捏着度,既不一味如鹌鹑缩头度日、大隐其才,也不与勋贵官员学生深交,引人忌惮。
儿女亲事更是慎之又慎,不见胤礽第一任未婚妻乃乡绅之女,家中无一人担官;
第二任门第虽稍高些,李尽仁乃顺天府通判,但也只因贾敦曾与之同窗多年,信重其人品,觉有父如此,李家女品性定然不差,且是几经斟酌,方才定下,不料竟出丑事。
贾林氏虽居内宅,操持庶务,但性敏锐聪慧,从夫君儿子在外行事中也摸到些苗头,自觉与夫君儿子行事保持一致,如今违意看中一官宦女,想此女确有不凡之处。
书接上文,贾林氏道,“吴姑娘少有才名,十年前,宫中也曾如今日一般,为公主郡主们采选陪侍伴读。”
近日,采选之事沸沸扬扬,各地世家名宦纷纷携女进京待选,都中颇为热闹,贾林氏想儿子途中只怕也遇上过不少,必是知晓此事的。
“当时的皇后娘娘一眼便相中了她,将她点给太子嫡女明昌郡主……”
“咳!”陡听到此,胤礽冷不丁呛住,眼中意味难明。
十年前的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换言之,就是此书中影射的他,太子嫡女的陪侍伴读,不就是他家三格格的玩伴?
胤礽顿觉差辈份儿,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贾林氏却误解了胤礽失态,“怎的?我儿也觉义忠亲王坏了事,和他有关的人都沾不得?”语气难免失落。
胤礽连忙解释,“母亲说的哪里话?”
从未听闻自个嫌弃自个的道理,胤礽虽深觉这厮比不得他,但毕竟是自己个的影子,总要体谅一二。
“您接着说。”胤礽端茶嘬了一口,心想着消化消化。
贾林氏狐疑盯着儿子,慢慢叙道:“往后没几年,义忠亲王及家眷被圈,吴姑娘自然被送家去,中选时满门荣耀,家中族里无不捧着爱着,如今不过无干受牵连,父母亲人却避之不及……”
贾林氏话语中带着叹息与惆怅,胤礽垂眸,掩下其中晦涩,他知了。
一如上辈子十三弟,及许多忠心拥护他之人,皆受牵累,少有好下场。
“归家没多久,吴家就胡乱给她定了户人家,着急将她嫁出去,不想,男方没捱到婚礼就病死了,吴家更觉她丧气。”
对男方姿态放得极低,那户人家趁势蹬鼻子上脸,似是忘了自家病入膏肓才寻人冲喜之事,反在吴家门前大骂吴姑娘克夫,闹得人尽皆知。
未伤己身,不知其痛。
李家未出事,儿子没被人按上“克妻”名头前,贾林氏对这些姑娘也是避讳的,可亲身历过,方知什么“命硬”、“克妻克夫”,不过是一起子小人造出来的口业罢了,信不得。
“那家人闹了一场,硬叫吴姑娘守了三年孝,出孝后,吴家又迫不及待给她议亲,”也不顾行事难看否,只想将烫手山芋快些丢出去。
“定了个整日只知走鸡斗狗的纨绔,没成想,那纨绔与人赌牌,输了耍赖被人失手打死,吴家人越发觉得她不详,竟在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节,送她到十王庙诵经,说是‘洗清身上罪孽’,这一去,又有一祸上身……”
胤礽轻转茶盏,琢磨女子一波三折的经历,再看为之伤怀的母亲,不由怀疑母亲由他之经历,生出“物伤其类”之感,看上去倒不似要为他相亲,只是想将那可怜姑娘舍来与他作姊妹,好生疼惜一般。
贾林氏似述的入了迷,未曾留意儿子神色怪异,“吴家姑娘生得极貌美……”
似画中走下来的仙人儿,端看一眼,便觉心旷神怡,贾林氏出入后宅,识得不少夫人姑娘,却从未见过出落的比她更齐整标致的女子,且气质也极为不俗。
只闺阁女子相貌,不便与儿子细细分说,仅用一“貌美”粗粗形容。
“在十王庙跪经时,入了一无赖色痞眼中,那无赖竟尾随吴家马车,乘夜翻入吴家,欲辱她,万幸,吴姑娘奋力反抗,将那无赖反杀了……”
言至此,贾林氏又打量起儿子神色,忖度他是否介意。
毕竟,外面那起子污遭人胡传乱造,说甚的都有,身子不清白、杀人煞气重等等,叫人一听便想啐人。
贾林氏与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