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兄长,又能说什么呢,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牢里的三人还好办,圈在城西的那一万宋家军是当前要解决的最大问题。
没多久这事就被席觉知道了,在山涧时他连着好几天,每天最多睡半个时辰,回到城中,得益于他小时候野外生存的经历,他补了半天的觉就恢复了全部体力。
当他从席奥嘴里听到席姜与席亚所说的那番话时,他沉默了好长时间。惊艳,震动……他眼中闪过各种情绪,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归于眸中暗色。
席奥问:“二哥觉得,此事要如何办?”
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但于席家的家族利益来说,都没有她的办法好,这就是席觉的看法。
他嘴上道:“一切听父亲与兄长的。”
席奥还以为以二哥现在对小妹的怜爱,他该不会同意的,但他这样说就等于是同意了。
与此同时,身在四造的武修涵,发现了宋戎的异常,他放弃甲下退守良堤,大门紧闭似进入到守城对抗的状态中。
席姜自然是没告诉他,她要对宋戎动手,所以武修涵只能猜测,他越猜心越惊,马上带上武安惠离开了四造。
情况不明,今日宋戎是闭门不出,明日要万一攻打四造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紧跟在席家与陈家的身边才好。
于是,武修涵兄妹连夜出城,朝着藕甸奔走。
藕甸城西,这里有个马场,刚刚能盛下宋戎的一万士,席姜身后布满弓箭手,每一个人都背着满满一匣子箭矢,待每一个人的箭匣射空,这一万人也就算清除掉了。
上一世,阴差说她造了杀孽,她不认,她不过是在回击在报仇。但这一次她认了,这杀孽不仅由她来行,也是她亲手造的,怪她没有杀死宋戎。若宋戎死了,这一万士还有被留下的可能。
终究,有些地方还是与上一世一样,她满身杀孽,再洗不掉了。
宋家军有所警觉,但身无兵器,又被困在了这里,跑起来反倒容易踩踏死得更快。
席姜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只要她挥下,这里就会成为大型屠宰场。忽然,她这只手被人握住了。
她惊诧回头,是席觉。
席觉握住席姜的手腕, 把它拉了下来。
“你,”席姜只发出一个音节,下一秒就被席觉挡住了眼睛, 从指缝里她看到席觉如她举起手又挥下, 替她下了令。然后耳边全是箭矢破风的声音,再然后就是马场内咒骂叫嚷的嘈杂。
席姜拨开席觉的手,静静地看着这场屠杀,席觉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她看了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那背影站得笔直, 削瘦紧崩, 侧颜观到她的睫毛, 纤长凝固一动不动。席觉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但他注意到, 她现在不再与他说话必称二哥了,他终于成了她嘴里的“你”。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周遭安静了下来。她道:“走吧。”
席姜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 她牵着马走着,席觉也这样跟着她。
走了一会儿,席觉忽然问道:“要现在去吗?”
席姜顿足,然后摇了摇头,她扭头看席觉, 虚虚一笑:“我要缓一缓。”
她知道她该现在立时就去到牢中,收服胡行鲁, 若不行,就与颜繁阿抬一起杀了。
但, 太恶心了,这一切都太恶心了,她甚至想像得到,若最终是席家夺了天下,这一笔杀孽不会被人诟病,只会被捧为枭雄之举,大加感概与激赞。
席姜不想对自己太狠,她要缓一缓,才能咬着牙走下去。
心疼的滋味瞬间袭向了席觉,他道:“都听你的,但什么时候去一定要告诉我,我陪着你。”
席姜迟疑了一下才道:“好。”
席觉:“你保证。”
席姜:“我保证。”
席姜这一缓,十天就过去了,藕甸城及周围清扫的事,席亚他们已全部忙完,差不多这两三日有一部分人要先回四造了。
因为宋戎带着他的余兵盘锯在良堤,被他丢下的甲下,被流寇占了,席家要组织人力夺过来,这个问题不大。
再者要对潜北增兵,以防宋戎反扑疯咬。
但新收的藕甸降兵,以及席家的大部队要全部留在藕甸,以此为中心,四造降为副中心,与南边正式形成对峙局面。
战局已过半,局面开始明朗,席家与宋家一升一没,再不可能韬光养晦低调做人。
于是自然而然地,席家军步入正规军一列,席兆骏像宋戎一样称了督主,席家四位儿郎皆各领一营,封侍令长。
席姜知道不能再拖了,她遵守承诺亲自去请了席觉,二人同去府衙大牢。
这里是前朝的府衙,虽朝廷没了,但设施尚算完备,能困住像颜繁与宋阿抬这样的勇武之人。
牢中虽阴暗潮湿,但席亚把人放到了南房,半地下的屋子阳光从上方窗子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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