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您时刻看着他,远离一切有危险的物品,因为到目前为止临床抑郁患者大多数都存在自杀倾向。”
纪许渊唇色泛白,焦躁不安地抓着自己的手机:“好,我知道了。”
他回到病房,盛糯糯已经背好随身的帆布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纪许渊。
纪许渊紧紧拉着他的手走出病房,盛糯糯第一次呼吸到室外的空气。
他的目的地是京郊陵园,盛糯糯临走前想去看看姜媛。
这块墓地是纪许渊买的,依山傍水算是好地方,墓碑前贴着姜媛的照片,温柔的目光望着外面的盛糯糯。
他给妈妈献了一束花,用手绢擦去墓碑的浮土,坐着跟妈妈说了会儿话,他没有过多地停留,回到了车里。
盛糯糯还是冲着纪许渊笑:“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妈妈旁边,好吗?”
纪许渊紧抿着嘴唇脸色铁青,逼着自己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敢说任何话,生怕说错刺激到盛糯糯。
从陵园离开,盛糯糯又拉着纪许渊逛了他以前工作的那条艺术街,他像正常人似的,不过他总是看,自己不买,遭了老板很多白眼。
纪许渊胸口堵得难受,嘶哑开口道:“天晚了,我们回医院吧”
天边砰的一声炸响,无数绚烂耀眼的各色流苏花火点缀在夜幕中,护城河边又有烟火大会了。
纪许渊痴痴地望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对啊,那对为他和盛糯糯定制的戒指,已经被他送给不知名的环卫阿姨了。
他多想回到上次烟火大会的时候,回到盛糯糯还没绝望到离开他的时候,多想再早一点,回到五年前结婚那天,他一定会亲手给盛糯糯戴上戒指。
盛糯糯自杀了
回医院的途中,纪许渊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盛糯糯被确诊中度抑郁症,需要系统的临床治疗。
布加迪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纪许渊前所未有的疲倦,让护工把盛糯糯带回病房,他在车里独自待了会儿。
他每天都像是在高空走钢丝,除去日常处理公司的事务,还不得不时时刻刻警惕盛糯糯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如果盛糯糯的求生欲望强,就是再难他也愿坚持,但他的状态老是给他泼冷水,这种孤军奋战的滋味太难受了。
前段时间,许箐代表纪家参加姜媛的葬礼,事后曾严肃地跟纪许渊谈话,妈妈的意思是放弃盛糯糯。
他没有价值了,除去整天在医院烧钱拖累纪许渊半点用处都没有,以他那种身体状况,已很难为纪家延续后代。
如果是五年前的纪许渊,他会毫不犹豫答应许箐,可是现在他真不舍得,盛糯糯就像完全种在他身体里的毒瘤,拔除就会要他的命。
纪许渊狠狠捶了下方向盘,捂着眼睛瘫倒在驾驶座,难过痛苦悔恨愧疚的眼泪就像泄洪似的怎么也忍不住。
车窗忽然被敲了敲。
盛糯糯就在外面,正轻轻地凑近车窗往里面看,纪许渊红肿的眼睛和布满泪痕的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纪许渊推开车门,一把将盛糯糯拥进怀里,跟崩溃的孩子似的哇哇大哭,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盛糯糯站着没动,神色迷茫,刚刚护工有急事让他自己回病房,他转着转着就迷路了,只能原路返回找纪许渊。
没想到正碰见躲在车里的纪许渊情绪失控,抱着盛糯糯把他衣领哭湿了,他摸到盛糯糯的手,紧紧攥着——
“我怎么才能救你?”
“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就是救我。”
纪许渊垂着眼沉默良久,眼泪流的越来越凶,仍是没有松开盛糯糯的手。
让他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的宝贝死,他真的做不到
手术安排在下午四点,早晨起床后盛糯糯状态还不错,洗漱完还让纪许渊给他的脸和手擦了点护肤霜。
然后就架起小桌板开始在一个本子上写些什么东西,那本子很破旧,以前纪许渊也见他记过东西,不过当时没有在意。
应该是随笔或日记,他大概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提前给世界留点东西。
纪许渊看不得他这样,便在病房里四处收拾东西,这样就能转移注意力,他心里能不那么难受。
他这两天都在陪着盛糯糯到处转,公司积压很多公务,早晨去公司处理完事情,下午回来正好陪他做手术。
纪许渊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便于入口的小块,放在盛糯糯触手可及的地方:“写完可以先睡会儿。”
盛糯糯乖乖点头。
他俯身吻了吻盛糯糯的嘴唇,轻声轻语道:“等我回来,我陪你进手术室。”
盛糯糯还是乖乖点头。
纪许渊揉了揉他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病房,吩咐护工进来看着盛糯糯,他不想手术前出什么意外。
目送纪许渊的背影远去,盛糯糯怔愣着回过神,垂着眼继续在本子上写。
这就是他的日记,记录了从十五岁到现在十年间发生的所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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