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上所写,古莲娘摇头:
“原来这次异动的不是夷部,而是遣调去的兵马。”
依照大启律,戍卒在外,三年一代,这些从各地调去驰援象州的戍卒到了该轮换的时候。
可是,让他们去,得发军饷路资,让他们回,也得有钱才行。
派遣新募集的戍卒,又是一笔钱。
偏偏,无论朝廷还是各地节度使,都没钱。
临近四道还好说,毕竟近,真心想要回家,当逃卒,踩着脚板子也就回家了,远在江北的武宁军也调去了几千人,这几千人想要从象州回武宁,可就难了。
古莲娘将信放在一旁,敛袖磨墨。
“此事得快些告诉大人才好,若是象州生乱,戍卒们哗变北上,咱们平卢靠近武宁,还是得早做打算。”
“依我看,若真的武宁生变,咱们大人可能会奉旨南下。”一个穿着素衣的男子倚在门上,“现在都知道咱们平卢节有钱,至少是出得起军费。”
古莲娘磨好了墨,看向说话的男子:
“梁推官说的对,此事也得告诉大人,依我看,若朝廷真是派大人南下,大人未必会拒绝。”
推官梁褚眉头紧皱,这四年间,平卢节不涉朝中纷争,只做闷声发财一事,现在各处都还是要花钱的时候,要真是派兵南下,什么水坝、学堂、蓄洪渠只怕都要耽搁。
“庐陵书院距离象州不远。”
古莲娘轻声说。
“哪怕是为了山长,大人说不定也会主动请缨南下。”
梁褚闻言,轻轻一叹。
“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重义。”
远在繁京的平卢节度使孟月池并不知道自己还得了个重情重义的评语。
她此次入京述职,随行除了出身世家的裴文姬之外,还有两个科举晋身的幕僚张方平和公孙馨,繁京之地有许多谋求科举入仕而不得的士子,现在平卢有钱又太平,就是缺人才,这三人就是她带来繁京的三把锄头。
“旁人也就算了,文姬,你怎么还把你堂兄都写在了名册上?太子左率府录事参军……他在繁京有职有衔,怎会轻易离开?”
裴文姬嘿嘿一笑:
“自从去年陛下病了一场,现在繁京城里的各位郡王都像跳蚤似的,他这个录事参军当得可很是不安稳,大人你给他一个七品的流外武职,我能把他给说走。”
孟月池闻言,提笔在“裴承康”的名字下点了一点。
裴文姬的堂兄出身将门,家学渊源,孟月池还真是有些感兴趣。
七品的流外武职,她如今是正三品的节度使,统领齐州、青州、密州、淄州四州之地,辖军两万,民百万,还真给得起。
“这个宋芙……”
她看向裴文姬。
裴文姬点头:“确实是金吾卫上将军宋菲娘的外甥女。”
孟月池没有多说什么。
去年一向康健的陛下病了一场,繁京之内很是生了一番动荡。
明宗、仁宗、穆宗三位女帝寿数都不长,自扶正之乱后就一直有“女帝不寿”的说法,算算年纪,陛下已经年过四十有七,比三位女帝去世时候的年纪都要大些。
宋家是陛下的母家,二十多年来也只有一个宋菲娘在朝中步步高升,自然得给自己寻个后路。
只是把后路放在了她身上……
想想宋菲娘这些年里对自己的照顾,孟月池在宋芙的名字下面点了一个点。
张方平寻的人多是久考不中的举子,见孟月池看的仔细,他低声说:
“大人放心,这里面并无‘韩党’。”
孟月池微微点头。
去年冬,御史卓升清与人往来的书信被人送到了御前,在信上,她与人串谋结党,要推乐宁郡王为太子。
她的书信最远可追溯到数年之前,往来之人几乎囊括朝中的女旧臣遗脉,刚刚大病初愈的陛下勃然大怒,勒令三司彻查此事。
上到大理寺少卿于若菲,下到松园书院的女夫子,整个繁京所有的女旧臣之后都被下狱。
就连早就被贬为灵州司马的柳朝妤都因此丢官,被押解至秦州下狱待查。
与此同时,繁京中以光禄寺卿韩奚为首的朝臣对所有女臣发难,直言女子只会结党营私,入朝为官于国无功。
这等荒谬之言在繁京的男举子们之间很是受人追捧,许多男举子以“韩党”自居,成群结队围堵女举子,说些可笑的荒唐话并以此为乐。
据说当时繁京城中许多女举子都紧闭门户,数月不敢出。
陛下却没有将女臣们赶尽杀绝的意思,卓升清罢官流放,于若菲被贬为安平知府……其余人等,除了柳朝妤被免官之外,到最后都是高高举起,又被轻轻放下。
接着,陛下又下旨封梅舸为吏部尚书、宋菲娘为金吾卫上将军、张琳琅为刑部右侍郎,女臣之声势比从前更甚。
就连远在平卢的孟月池都得了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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