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生意繁忙啊!哎哟——”伙计甩又甩不掉他,一脸嫌弃地说,“您别撒泼行不行?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这店铺生意都要遭你搅黄了!”
“你再不走,我报官了!”伙计直往柜台里缩,说,“你这身份报官对你没好处的,对罢?”
“……”锦画还能有甚么办法呢?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了,进来的或看珠宝或看热闹的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了,为了不起甚么枝节,锦画只能默默松了手,“那我下次再来。”
说完转身失落地离开。
“啊啊啊……”锦画一出了门,那伙计就见鬼似的直甩着手,低声碎碎骂道,“卖屁股的臭脏货,恶心死了!”
两步走出门去,见人远远离开了,伙计才翻个白眼,把躲进去许久的掌柜给喊出来:“掌柜的,人走了!出来罢您。”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果从背后的账房里抹着汗出来,远远地探出店门看了看远方那个裹得严严实实,东躲西藏离去的人影,松了口气,对里头伙计说:“下次他要再来直接报官,把他抓走打他两百板子,与一个卖屁股的多说那么多作甚么?你还让他在咱这呆一个多时辰你。你瞅瞅他来这会儿功夫,把咱这店里的客人全都吓跑了。”
伙计挠挠头,说:“啊?这不好吧?他不是咱赵大老板的……”伙计伸出了一根小尾指头,顶了顶。
掌柜得听了这话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呵呵冷哼一声:“一个小倌儿,谁放在眼里啊?傻啊你?咱大老板就随口说说,你还真信啊?”
“一万两,黄金,有这钱干点啥不好,赎一个不知道多脏的烂屁股,你真当咱老板傻啊?”那掌柜哼哼笑,“要赚够一万两黄金,你知道老板手下三百多个分号要没日没夜卖上多少珠宝吗?”
伙计挠了挠头,言之有理地点了点头:“也是哦。”
“骗他的他也信,”掌柜的哼哼一笑,“这种傻人,死得最快了。”
锦画失魂落魄地回了霁月轩,摘掉头上兜帽,他今日早晨是送走了一个恩客,没有睡觉,直接去流光阁了,现在正累得很,想上床睡觉,甚么也不想了。却没想到,姚天保在房中等他。
“爹爹……”
“去哪里了?”姚天保面色不善。
锦画脸上连害怕之色都不再有了,抿了抿唇,破罐破摔了,实话实说。
姚天保竟也没有生气,只是抱着他,摸了把他纤细的腰,笑了笑:“我的傻儿子哟,你当真相信男人说要赎你出去这种话?别天真了。做了这么多年红牌,这一点还看不透么?”
锦画跌坐在姚天保腿间,竟顺势倚了上去,即便是虚假的拥抱,也至少有点温度:“从今天起,儿子就不信了。”
“不信了……”他忍不住哭了,“再也不信了……”
“傻儿子。”姚天保抱着他,温柔地拍他的后背,说,“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会真心喜欢一个被人玩了无数次的货色。”
“娶十个良家千金尚且用不着一万两黄金,锦画,你觉得在他心里,你配得上吗?如果你是他,你会花一万两黄金赎一个被人玩烂的男妓?”
“……”锦画不作辩驳,累极了似的趴在他的肩头,“爹爹说得都对。”
姚天保此次来虽然没甚么好事,说话还很难听,但锦画知道,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姚天保抚摸着他的发,说:“好儿子,别再做那些虚无缥缈的春秋大梦了。你就踏踏实实为南馆调教新的舞妓,你是爹爹继珠碧之后最看重的孩子,爹爹肯定拼尽全力也会为你留一条安稳的后路。你老老实实地,为南馆做事,千万不要得罪诚王,踏上珠儿的老路啊——”
锦画抿了抿唇,笑了。他对姚天保的话一向一个字都不相信。
说甚么拼尽全力保护,更是笑话。
珠碧哪里得罪萧启了?从头到尾珠碧哪一次不是夹着尾巴臣服在他身下一忍再忍?是他心里变态,珠碧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他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忍,在他那样的人面前,光忍有用吗?他想要谁死谁就得死,难道忍就有用?
但这些话,锦画却无法说出口,除了逢场作戏地应,哭哭啼啼地感恩戴德,其他的他甚么也做不了,更说不出口。
锦画在那一夜哭够了,将小盒子收起来,落上锁,叫小六将它丢了,再也不见。从今天起,他要忘了赵景行。再也不做那虚无缥缈的春秋大梦。
小六捧盒应声而去,来到松涛水榭的湖边正要用力往湖心里丢,却又被匆匆追来的锦画拦住。
“留下罢,还是留下罢……”劈手夺过小盒子,连带着里头的信,赵景行送他的戒指和其他小玩意儿都紧紧抱在怀里,“留下做个念想……”
小六看他抱着盒子,失魂落魄,转身欲走。
“可是相公,是你自己说的,赵老板不会再回来了!”小六看他这样,心里也难受得不得了,劝道,“你日日看着,岂不是徒增难过吗?听小六的,还是扔了罢。不看着它,咱把他忘了罢,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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