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禾杋轻轻垂眸瞥了许楒一眼,又默默收回目光。
真是有点搞不懂。
许楒喜欢在任何时候把段禾杋作为自己目光的终点,唯独在段禾杋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许楒不自在地盯着鞋尖,耳朵竖起听着在上药的时候他喉咙微鼓闷声发出的倒抽气声,许楒微微抿唇,薛墨在一旁狠狠吐槽了一下隔壁班那几个球很脏的。
“算了,打球本来就是娱乐娱乐,起冲突还会浪费更多时间,就没有必要了。”
岑岁岁姗姗来迟,把安静的医务室瞬间充斥满:“你没事吧哥?”
“怎么又咋咋呼呼的,没什么大事。”
岑岁岁上下打量了段禾杋一眼,把目光落到旁边的许楒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许楒,你动作好快啊,我都没看清你就冲出去了。”
许楒一噎,抿了抿唇,不敢看段禾杋的眼睛,温吞道:“我,我看他太过分了。”
“干得漂亮。”岑岁岁竖起大拇指。
“王林要是来找你麻烦记得跟我们说。”段禾杋轻声道。
“恩。”许楒闷闷应了一声。
他今天一个没忍住把马脚给露了出来,再不好好藏起来,本就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就要如数被发现。许楒轻轻垂着眸子,目光落到段禾杋一截白净的脚踝上,他咬了咬下唇,道:“我不怕他。”
段禾杋轻声笑了笑,说:“我知道。”
体育课结束之后依旧是无聊乏味的物理课,许楒对这些提不起任何兴趣,他在书上写写画画,脑子里全是段禾杋纤瘦笔直的背影,以及自己藏在校服外套里,手腕上段禾杋的血迹,刚才肌肤相贴的温度还挥之不去,灼得他心脏都在微微发麻。
最近跟段禾杋的相处比他高中三年加起来都要多,许楒都快要不知道手原本该放哪个位置,正常说话该怎么发出声音了。他恨不得蜷缩在不被人看见的龟壳里,享受着自己的小世界里所有悲欢喜乐。
“上次的测验我们整个年级都考得不怎么样,你说说你们这种分数怎么去考大学?还读高三呢,干脆直接回家种田吧。”
物理老师情绪极其不好:“最后一个大题,我在班上讲了不下三遍,还有人动都不动是什么意思?”
她抖了抖手上的卷子,抽出最后几张,一一念出名字。
许楒正在发怔,直到物理老师不耐烦念到第三次许楒的名字,他才缓缓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声:“到。”
物理老师的表情更难看了,举着他那张划了好多叉的卷子,不耐烦道:“是要我亲自下来送给你吗?”
许楒咽了咽口水,一些挪移和事不关己的目光轻轻落到他身上,盯得许楒后背发麻,他低着头上去把卷子给拿了回来,路过段禾杋的时候下意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但是还是被段禾杋清楚地瞄到,他最后一题一个字都没动。
许楒把物理卷子藏进屉子里,他沮丧地盯着桌子一角发呆,总感觉自己要么在段禾杋面前毫无存在感,要么就是一直在丢脸,这实在是太煎熬了。
“许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楒猛地抬起头:“怎,怎么了?”
段禾杋轻声道:“老师说下节课要你上去把这个题写一遍,你是不是也没听见啊。”
“啊?哦…”许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似乎没有继续跟段禾杋说话的意思。
“需要我教你吗?”
要是他自己压在心底里龌龊的心思,说话的语气还会这么温柔吗?许楒沮丧地想着,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从胸膛涌上来的焦躁感渐渐攀上后背,跟段禾杋直面相处实在是难以招架,但他实在是对段禾杋说不出任何一句带有拒绝意味的话。
也可以说是因为,他心里隐隐有着一点期待。
“可以吗?”
段禾杋明朗地弯了弯唇:“恩。”
怎么形容近距离听段禾杋给自己单独讲题的感觉呢,许楒回忆了一下,大抵就是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但连成一句话就进不了脑子了。段禾杋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的皂角气味特别好闻,缠绕着温柔的空气在鼻翼间柔柔铺开,他声音清亮,字正腔圆,说话间漂亮的喉结还会一震一震,许楒悄悄把目光收回来,又放出去,又收回来,如此反复,根本记不得段禾杋讲了什么。
但他非常有自信地点了点头。
“我听懂了。”
“听懂了就好,那我先走了。”段禾杋盖好笔,把凳子还给旁边的人时还微微低头道了声谢。
许楒默默盯着留下了段禾杋清秀字迹的草稿本,抿了抿唇,描摹了一晚上他的字,乐此不疲。
晚自习的时候段禾杋有尖子生的补习,学校特地给月考前三十名的同学安排的拔尖培训,段禾杋一般会和隔壁班许槐安一起过去,他个子很高,又长得很挺拔,后背笔直,刚好能够隔着不高的窗户口看见他干净的侧脸,嘴角的弧度保持着儒雅和礼貌,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时不时还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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