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望公的身体已经很不好, 醒着的时候不多, 精力实在有限。
羽青鸾不愿在琐碎事情上耗费他的心神精力, 连寒暄客套都省了,坐在他旁边的圆凳上,说道:“大凤朝的疆土太大, 并不是凭天子一人之力便能治理得过来的,祖宗们传下来的天下, 仍需羽姓共守。”
老望公说道:“府中上下听陛下差遣。”他很虚弱,声音很轻, 但一字一句,极为清晰。
望公府夹在朝廷和居狼之间, 无从选择。陛下待人亲厚、顾念情分,会给望公府留一条出路。
反之,便是望公府与虎谋皮同居狼联手,也断不是朝廷的对手,且天下大乱还将持续下去,大凤朝、羽姓、望公府都难逃劫难。他更希望看到一个无比繁荣昌盛的大凤,曦公当年造的那些稀奇玩具, 若是真正造出来, 想必能出海远洋、能飞天遁地, 他是见不着了, 但他希望后世子孙能见着。
羽青鸾说出她对望亲王府的安排,“望亲王府挑选五万精锐成立西北大营,由世代望亲王亲领, 一应军务、包括将领委任,皆由望亲王府自行处理,但需听从朝廷调遣、监管,朝廷会设监军巡查。封地,按照朝廷的新政执行,派遣武部和朝廷官员入各府县治理,钱粮税赋产出皆归朝廷。朝廷每年调拨军费、钱粮、物资给西北军,一应待遇比照玄甲军。望亲王府的子嗣后代,可入朝为官,可考玄甲军、羽翎军,凭本事谋取前程。你意下如何?”
望亲王府掌有兵权,权势富贵便会一直在。朝廷危难之时,其可派兵驰援,便是天下大乱,也能坚守一方。朝廷派遣武部、官员和在钱粮军械养军费用上牵制住望亲王府,便是想反,也会有诸多阻碍。
老望公细细琢磨了番羽青鸾的话,便要起身谢恩。
羽青鸾赶紧拦住他,说道:“身体为重,礼节便免了。”她顿了下,又说道:“还有一事,便是……”她说到这里,声音哽住,有点说不出口。
老望公说道:“陛下但请起言。”说完便见到羽青鸾的眼睛有点发红。
羽青鸾捏捏鼻子压下酸楚,说:“便是你的身后事,如今烟水山的承泰天子陵已然在建,父皇身侧空虚,我想你以亲王规格建陵,安葬父皇身侧,如何?”
老望公病重已久,身后事却一直没有张罗安排。他的身后事,当由嫡长子料理,但嫡长子远在西北,不在近前,只能拖着。羽青鸾见到望亲王府到现在也没定下给老望公建陵的章程,便明白这是要看她的意思。
这是羽姓王公最高的荣耀,亦是梦寐以求之事,可大凤朝这么多年下来,能够葬在神凤山上的亲王、太长公主比天子更加稀少。嫡脉出身、功在社稷,救国祚于危险之中,再便是但凡出亲王和太长公主,必然是天子势微落陷于危险之中,很多时候,这是有损天子颜面的。
她爷爷丢了居狼,颜面早已无存,唯有收回居狼方才能挽回些。老望公是天家嫡脉出身传承十几代的顶级累世公侯,为天子一家操劳半生,其封地抵御住居狼扩张,这是实打实的功绩,亦是情份。
老望公激动得都哆嗦了。天子给他家留住兵权,他都能淡然处之,抱着一丝念想等待的事突然成了,让他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身,又因达于病弱站不稳,朝地上摔去。
幸好羽青鸾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将他掺回椅子上,说:“别摔着,别激动,当心身子。”她握紧老望公的手。小时候,她要摔着时,便是这双手稳稳地接住扶稳了她。
老望公的双手都在颤,用力地回握住羽青鸾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
羽青鸾怕他一时激动背过气去,赶紧给他顺气。
天子像儿孙般照料他,老望公真差点晕厥过去。好一会儿,他的那口气才缓过来,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陛下如此,实是折煞臣。”
羽青鸾从袖子里摸出个锦盒给老望公,说:“我小时候,你送了我那么多小玩意儿,我也送你一个。”
老望公双手接过,抚了抚盒子,满是感慨地看着她,说道:“老臣走后,陛下莫要伤怀。”
羽青鸾轻轻点头,又小坐片刻,便回宫了。有她坐在这里,老望公便只能强撑病体作陪,且她这趟过来将诸事定下,望亲王府定然忙碌,老望公也会有诸多事情要交待给儿孙,不如让他安心地多休息,好好将养,兴许还能多活些时日呢。
老望公目送羽青鸾走远到看不见影,儿孙们来到身边,才收回视线。他打开陛下给他的小锦盒,是一个很精巧的玉雕,雕的是一个小女娃在爬墙,墙下是一个穿着公爵服饰的人伸出双手去接她,似怕她摔着。
玉雕的底部刻着“凤鸣天子御赐”。
望亲王满脸费解,问:“父亲,陛下这是何意?”
老望公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小女娃,轻声说:“这是陛下小时候……”他的话在这里顿住,目光满是威严地看向长子,把盒子盖上,说:“此物随葬。”
望亲王兄妹俩都在旁边,虽然只听了半句,但已经明白这雕的是什么。他俩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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