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事吧。”
索涅奇卡照顾好家人,便看见那两位留下来的孩子中,有一个人神色不虞。她的视力向来不错,即使隔着黑暗,也能摸准大概的地方把烧完的蜡烛换成新的。
“没事,只是有些冷。”
费奥多尔说出了一个万用的答案。
“您在烦恼吗?”
索涅奇卡非常敏锐。
她似乎有种不应该存在的同情心,导致她现在刚刚忙碌完,又要走向下一场忙碌。
“”
“是的,我确实是在烦恼的”
见人已经走近,费奥多尔放弃了驱赶,转而心里冒出些坏主意,开始刻意接近对方。
“人们常言那些苦难是升上天堂的所必须经历的过程,或许,这就是我所需要经历的考验。”
费奥多尔状似失落,半真半假地道出自己过往的那些经历。
听完那些,索涅奇卡垂下眼帘,神色平静而悲悯。她轻声安抚起这位不安的孩子,缓缓道出了唯一一个可以用于对比的故事———她那前半生一路往下坠落的经历,为了赚钱照顾家人,最后连自己也出卖了。
“他们说,只要真心忏悔就能步入天堂,无论生前干了怎样的事情。”
索涅奇卡俯身,轻轻拢住费奥多尔的手。
冰冰凉凉的,确实很冷的样子。
“不要为了考验而歌颂苦难,歌颂经历苦难时,仍然坚强的自己吧。”
对着这样一个孩子是很难防备起来的,正如费奥多尔所料,对方毫无顾忌地接触了他。那是人真实的触感———皮肤上粗糙的茧子、虽然冰凉却从血管里流出的余温。
她真像一位悲天悯人的玛利亚啊,平等地宽恕着所有人,包括不明底细的费奥多尔。
可惜,可惜。
站在她前面的,是一个无法被原谅的人,而她的善良也毫无用武之地。
费奥多尔只是确认了她并非这里诞生的陷阱后,就敷衍地应付几声。虽然前后态度的差别不是很大,但索涅奇卡还是察觉到了,她松开手,留下自己身上仍有补丁的外套,便回到了另一边。
所以,过去的一年中,他偶尔会以老鼠自喻———总是贪婪地啃食着他人的血肉生活下去。曾经,是他的父亲与母亲,现在,是一位自己也过得不算好的非异能者。
“”
费奥多尔被果戈里挤在一起,盖上外套,算是偷来了一点点温暖。
果戈里左瞧右瞧,居然从自己的挚友眼里瞧出一丝厌烦,不知道是对谁的。
“费佳,你不自由啊。”
他的口气有点像个小大人,似乎是试图学着费奥多尔的说话方式。当然,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很怪,像是老虎装成了大象、小狗装成了小猫。
“您所言的自由,是不可捉摸的飞鸟。但于我而言,实现自己的某些期望,也能算是通往自由的过程。”
无论其中发生了什么,又牺牲了谁,只要目的实现了就好。
费奥多尔没觉得自己是一个高尚的人,相反,他可以为了一个目标格外自私。
“真希望费佳能试试我的自由。”
但连果戈里自己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说是挚友,两人却总是喜欢向对方的腰腹捅两下刀子。
伤口好得不快,却又不致命。
绵密的疼痛加诸于□□,又很快被他们的表面上的和谐盖过去,成了心照不宣的试探。
“杀死我以后,您会真正的自由吗?”
费奥多尔稍稍反击了一下,或许他现在还有些迁怒于果戈里。
要是果戈里出现的时候再晚点,说不定他早就能从那堆繁琐的事情中抽开身,然后远离莫斯科。
“”
果戈里突然就被费奥多尔呛住了,因为他回答不上来,也没办法以玩笑的方式对待这个问题。
[小丑的修行还不够啊。]
他在心里抱怨两声,指责费奥多尔的冷酷无情,等想着自己带下来的特权后,又瞬间兴奋起来。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很快就能实践一次吧。
不知不觉走进去以后,布尔加科夫开始打量四周。
眼前的医院是很整洁,还用海绵包裹着边边角角的地方。窗户上装着栏杆,有人透过那里,睁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久久地不动弹。
布尔加科夫觉得自己好像来了疯人院。
不,他应该就是到了疯人院。
这座疯人院的院长是前面的人?还是说,他只是一个话事人?
分不清也无所谓,他现在正跟着阿扎泽尔洛走。往前、往左、往右,穿过走廊,他好像看见了胡子拉碴的流浪汉、捏着笔长相秀气的贵族青年、肩膀被铁链洞穿的病患、抱着自己哭泣的长发女人
眼睛一眨,刚刚看见的房间又变成空的了。
“阿扎泽尔洛,我们要去哪里?”
“去会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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