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还要刻意来这里睡觉?”
裴烬把玩着花瓣,“你怎么知道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话音微顿,他漫不经心一笑,“正像你说的,偌大的东幽,短短半天,你已经两次扰了我清梦。你觉得这算不算一种缘分?”
温寒烟没说话,无声转过头。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挖掉人眼珠子”的空青正和叶含煜排排倒在地上,面容安详。
始作俑者是何人,不必多想。
她盯着那个方向看了片刻,重新扭过脸来,唇角扯起一抹冷笑。
糊弄不成,裴烬挑起单边眉梢,将掌心被撕得支离破碎的花瓣随意扬了。
“见你扔着五百年未见的未婚夫不管,却难得有闲情逸致。”
他掸了掸袖摆,笑意故作轻佻,“我自然要见缝插针,陪在你身边了。”
“强词夺理。”温寒烟又是一声冷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女子宽衣沐浴时,男子要见缝插针相陪的道理。”
她话声落地,裴烬视线下意识落在水面上。
温寒烟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雪白的衣料被水汽濡湿,在水中泛着一种澄莹剔透的光泽感。
她向来高束的青丝散落下来,水蛇般蜿蜒在水面上,那张清冷的脸被水意蒸腾,眼尾略微泛起红霞般的色泽,无端少了几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淡,平添几分山中精怪般的魅。
这种湿润的模样,裴烬并非从未见过。
那些迷乱的记忆,在眼前这一幕的冲击之下,再次攫住他的所有意识。
裴烬倏然挪开视线。
“那好,我说实话。”他向后又靠了靠,几乎半个身体都隐入阴翳之中。
裴烬微笑面不改色道,“其实是我需要你陪。”
温寒烟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你又在闹什么?”
裴烬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身后。
“你难道不觉得,此地的天色格外黑?”
温寒烟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抬起头,看见大片穿透枝木涌下来的日光。
温寒烟:“……”
与此同时,在无人得见的黑暗之中。
逃回巢穴的骨蛛翻滚在一起,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狰狞而痛苦地挣扎着。
但无论它们如何扭动逃窜都于事无补,猩红的刀光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在阵阵痛苦的尖啸声中,它们浑身的骨骼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像清脆的鸡蛋壳一般,被一节一节生生捏碎,炸成一团骨粉。
遮天蔽日的槐树叶缓缓缩回,露出一小片澄湛的苍穹。
槐花颤抖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落。
东幽武华君府。
昏暗的洞府之内,层层叠叠的纱幔自天花板悬垂而下,纱帘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字迹,角落中的鹤形灯散发着莹莹火光。
端坐于正中央蒲团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他一身锦衣薄如蝉翼,似坐莲般于身周散开,青丝如瀑垂落而下,在半明半昧的火光中,五官掩在发丝后辨不清。
竟有人私闯东幽禁地,还破了他的阵法。
他眼眸微眯。
腕间太清环碰撞,叮当作响。
……
温寒烟又向下沉了几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
她一阵无言:“千万别告诉我,你的下一句话是‘你怕黑’。”
眼下实在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场合,她静默片刻,稍微抬起身露出下半张脸,放冷了声线,“还不快离开?”
说完这句话,她便立刻缩了回去。
许是水雾氤氲的缘故,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她耳根眼尾的红意越发清晰。
裴烬视线不自觉落在上面。
温寒烟平日里素来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分明年岁没有多大,却一向冷着脸,看上去令人难以接近。
除却寂烬渊下那一场春意,他还从未见她流露出这种神情。
——一个真正属于这个年岁的神情。
裴烬干脆利落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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