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娘亲背着大大的一筐,她背着小小的一筐,满载而归回到家里,再一起将这些芦花塞在衣服和被子里。
娘亲总是偷偷地将她们的竹筐换个位置,往她的被子和衣服里塞进几乎满溢出来的芦花。
“今年阿烟窜个头,长了十公分,给阿烟多塞一点。”
温寒烟将芦花扯出来,塞到娘亲的被子里,又从床上跳起来,挺直了腰板,伸出一只手认认真真比划自己的身量。
然后手掌触到娘亲的心口。
“就算长了个子,我也还是比娘亲矮很多。”她摇摇头,“应该娘亲多一点。”
“阿烟多。”娘亲又将那一把芦花塞回去,温暖的掌心揉乱了她的头发。
“这些芦花啊,就是娘的爱。”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注视着她,“对阿烟,总是多一点。”
“阿烟是娘的宝贝。”
虽然说这些干草实际上根本起不到多少用处,每年深冬,她还是被冷得浑身僵硬。
可娘亲总会对她说,熬过了寒冬,日子就会一点点好过起来了。
如今落云峰上虽寒凉,却有灵力庇佑,不似凡间那般酷寒。
温寒烟却很想念那些年落在发间的温度。
她许久没有被这样关心过了。
眼见着女孩眼泪非但不断,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架势,季青林也慌了神。
“你……寒烟,你先别哭。”他手忙脚乱给温寒烟擦眼泪,“你娘亲长什么样子?”
温寒烟愣了愣,下意识止住了眼泪。
“她有一双很细很淡的眉毛,眼睛很大很好看。”她认认真真回想,“鼻子也很好看,嗯……嘴巴也很好看……”
很好看算是个什么形容?
季青林绞尽脑汁,半晌不知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寒烟,你看看我。”
温寒烟揉着眼睛抬起头,只见闪耀的灵光覆盖住季青林全身,光晕散去之时,一个容貌陌生的女子显出身形来。
这名女子眉毛色泽浅淡,淡到几乎看不见,眼睛却极大,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衬得鼻子和嘴唇极小,看上去格外怪异。
更别提“她”身量还极矮,和温寒烟差不了多少。
温寒烟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她笑了,季青林神情稍有点不自在,知道是自己幻形术使得还不够好,让她看了笑话。
但他又条件反射松了口气,寒烟总算不伤心了,她被自己逗笑了。
“笑什么。”他哼了声,“往后你若是想娘亲了,就告诉我。我来做你娘亲。”
温寒烟别过脸,“我才不要你做我娘亲,一点都不像。”
而且在她心里,娘亲是天下第一好的。
谁都不可能替代。
季青林却突然停下来。
温寒烟一怔:“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季青林低下头,“只是突然有些羡慕你。”
他唇角紧紧抿着,猛然扭过头,“你还有娘亲可以想,可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
……
落云峰上两个小弟子抱头痛哭,很快便惊扰了云澜剑尊。
他先将季青林扔去了思过崖自省,低头看着抽噎不止的白衣女孩,眸光略微一顿。
温寒烟视野一片模糊,依稀感觉落在身前的光线黯淡下来,一道身影倾身蹲下,淡淡的冷冽气息笼罩下来。
温寒烟不必多看也知道来人是谁,她果然还是惊动了师尊,接下来,师尊便要罚她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反正尘埃落定,也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被拢在阴翳之中的女孩骨骼纤细,安静哭泣的时候肩膀不受控制地耸动,更显得身形单薄。
她身上纯白色的衣裙被拓上淡淡的阴影,属于另一个人的影子。
就像是一个禁忌的拥抱。
云澜剑尊眼眸深晦。
近在咫尺那双眼眸漾着水光,就像是初生的幼鹿,单纯,漂亮,又依赖。
他垂落在袖摆间的手指蜷了蜷,良久,缓缓抬起手臂,袖摆不轻不重拂过温寒烟柔软的头发,像是一个无言又隐晦的抚摸动作。
“红尘牵世,安能成道。”云澜剑尊皱眉,“又如何能守护一方天下?”
“我不想成大道,也不想守护什么天下。”温寒烟倔强道,“每个人难道不该为自己的生活负责吗?为何他们珍视的东西,要靠旁人,靠我来守护?难道守护好自己和身边在意之人,不就足够了吗?”
她吸了吸鼻子,“我只是个普通人,有幸得师尊青眼,带我回落云峰。”
“我只想保护自己,保护娘亲。”
本该被罚到思过崖自省的人,如今却像是情绪总算找到了缺口,大着胆子扯着师尊的袖摆哭到近乎昏厥过去。
师尊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仙人,是他将她从温家村带回落云峰。
他是她除了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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