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非真心想要如此,对吗?”
裴烬睁开眼睛。
温寒烟定定地注视着他。
梧桐枝叶间光影明昧,清冽的月色穿过叶片间的缝隙,冷白的光芒深深浅浅映在裴烬的脸廓。
那的确是一张看起来俊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漆黑的额发垂落在眉间,眉目凌厉高挺,深浓的睫羽后是一双狭长冰冷的黑眸,温寒烟视线向下,掠过他挺拔的鼻梁,到噙着漫不经心笑意的薄唇,再到微敞着的衣襟上凸起的喉结。
这样的长相的确过于锋锐,但温寒烟感受过他指腹的温度。
她知道,他并不是看起来这般冷戾无情的人。正如裴烬所言,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他不愿去提,那她便不多问。
须臾,温寒烟听见裴烬辨不清情绪的声音:“若我当真对你说,此事并非出自我本意,可又真真切切是我所为,你会相信么?”
“我相信。”温寒烟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她静了静,还是伸出手,轻轻覆上裴烬经络清晰的手背。
微凉如冷玉般的触感登时传递而来,她隐隐感觉到,裴烬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
温寒烟眼睫稍敛,安静收紧了指尖的力道,她没有抬头,只是望着一片如银霜般皎洁的月色:“若即云寺之事当真与昆吾刀有关,与你当年所经历的一切有关,你会不会怕?”
裴烬怔住,视线落在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这只手纤长莹白,同他的手比起来,娇小得过分,可他清楚地知晓,这只手中蕴藏着怎样的力量和生机。
夜风掠过他的额发衣摆,看不清神情。
良久,他缓缓翻转手腕,五指伸展滑入她指缝,稍一用力,便十指紧扣住,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你在寂烬渊时便曾经说过,我同你在一起一日,你便会保护我一日。”
夜风微凉,送来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并不浓郁,却也并不清淡,仿佛一整个初春漫山的沉木。
温寒烟仿佛从这风中感受到热度,她也不自觉更用力地回握住他。
“是。”她轻轻笑了笑,从芥子中掏出一颗糖,趁着裴烬没有防备,塞入他口中。
这是她离开司星宫之前,特意找玉流月要来的。
虽然裴烬从未明说,但她看得出,这或许是他如今最需要的东西。
温寒烟翘起唇角,“这句话,到现在也同样作数。”
裴烬薄唇微动,“喀嚓”一声,甜蜜的糖果在口腔中碎裂开,甜意瞬间蔓延开来。
他看着她,也笑:“有这样的绝色美人在身边。”
“我怎么会怕?”
云桑(三)
夜深,月华如练。
两名即云寺外门弟子结伴而行,缓缓从夜色间走来。
自从近日怪事频发,外门弟子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夜间独行。就算是睡了一半要起夜,也一定要把身边人摇起来,晕乎乎地陪着一起去。
两人匆匆披衣而起,经过那条暗无天光的小道时,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掠过鼻尖。
两人都不自觉回想起,那具尸体被发现时,是何等的惨状。
墙面上到处都是四溅的血迹,仿佛无论掐多少个清净诀,都无法洗净那一片不祥的暗红色。
“走快些。”
“……知道了。”
两人加快脚步,并肩屏息穿过那条狭窄的通道,月色如银倾落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松出一口气。
“上吧。”
“就在这?”
“好了,周围又没人,讲究什么?再说,都是大男人,看一眼怎么了,别再走远了,就在这吧。”
“哦哦。”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传来,紧接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在扩散开来的水声中,一人畅快地喟叹一声。
精神一放松,便多说了几句话。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最近即云寺怪怪的,有点阴森森的。”
另一人搓着手臂,在夜风中来回无聊地踱着步,闻言不耐烦催促道:“少自己吓自己,完事了没?完事了就快走。”
“……好了好了,这就来。”
他简单抖了抖,合衣快步跟上来,一边再次走近那条满是黑暗和血腥的小巷,一边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冥慧住持定会将此事妥帖处置。”他将眉心抵在指尖,轻声对自己道,“再者,还有一尘禅师坐镇,即云寺万邪不侵。”
另一人看他一眼,“啧”一声:“……你洗手了吗?刚那什么完,就往脸上放?”
“……”
先前那名弟子默默掐了个清净诀,心思却还在近日来频发的血腥怪事上。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问:“你说,此事会不会压根并非鬼怪所为,而是人为?”
“不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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