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妈见她神色不对,连忙兴致勃勃问:“小清啊,你是不是知道点啥?这里又没外人,快跟大妈们说说呗?”
清音摇头,神情恹恹的。自从那晚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迷,有种挫败感,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医生到底能做什么?只能治愈为数不多的疾病,剩下的都是观察观察再观察,缓解缓解再缓解,她不知道医学的意义何在。
一个月后,张家三口从省医院回来,小菊的神情虽然恹恹的,但五根针在多学科专家会诊之下,已经断断续续完全取出,至于能不能恢复语言功能,还得看情况。
毕竟,那么多缝衣针在脑袋里,至今还没危及生命安全已经是奇迹,是极大的幸运。
不过,他们回来并非第一时间来找清音,而是去派出所。
听说张老头被关了一个月,直系家属不管,没钱也没条件治腿,已经落下终身残疾,而小张这次去,见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毫不动容,坚持要告到底。
儿子不仅打了老子,还要告老子!
这是多大的新鲜事呐!
而更新鲜的是,公安和法院还真管,不仅同意儿子断绝父子关系的申请,还把张老头判了十年!
等家属区的人听说的时候,张老头已经被送到小张特意申请的老家劳改农场了!拖着那条废腿,能不能活到十年出狱还是未知数,真能出狱了,那时候谁还管他啊?断绝关系的时候小张已经连续三天登报申明,从今往后他不会给哪怕一分钱的赡养费,死了也不会去看一眼,要是敢踏进书城市一步,出了任何人身安全事故他不负责。
他就是死,也只能死在书城市之外,远离小菊的地方。
虽然姓张的老登得到了惩罚,可清音觉着,自己胸间那口浊气仍旧没有顺畅。
据玉应春所说,老登被抓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嚷嚷着只要再扎两根,扎满七根针,小鬼就再不敢投成张家的女胎,他们张家就能有后云云。
清音只觉不寒而栗,她上辈子在临床上遇到的奇葩病例也不少,但像这么残忍的,至亲作案的,且是那么残忍手段,目的却简单的只是为了生个孙子的,她真的没办法释怀。
小菊出院后,小张哥向厂里写了申请,拿出公安局和法院的判决结果,证明自己打那老畜生没错,工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厂里考虑到孩子还小,又遭遇这么大的变故,把他彻底调到了小车班,虽然工资没有在大车班高,但以后照顾孩子方便多了。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不用多长时间,别说16号院,就是整个杏花胡同也知道了老张头作的恶,大家在骂他不是人的同时,也提醒了很多家长,除了上班,多关注关注孩子。
亲爷爷都能那么坏,更何况外人?
家家户户都忙着教育自家孩子,在外头被欺负了回家来一定要说,尤其小女孩子不许跟男同志乱跑,即使是亲人熟人也要当心。
而柳家熊孩子海涛,自然是大家提防的对象,他的缺德现在是出了名的。
就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气氛下,清慧慧悄无声息的嫁给了柳志强。
她原本计划的石兰宾馆风风风光光的婚礼,实际上却是悄无声息的穿着一身红衣服从清家门踏进柳家门,还不能闹,一闹就是不懂体谅老人。
“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你还要拿这么多条件为难他们,你不觉得很过分吗?”男人表情痛苦又无奈。
清慧慧:是有点过分。
“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工作调回总厂,需要跑关系花钱的地方多,你作为我的妻子应该帮我想办法出钱,而不是想着怎么额外花钱。”男人义正言辞,头头是道。
清慧慧:是这个道理。
“我爸妈没工作,操持这么大个家不容易,柴米油盐都要花钱,你把你的工资交给咱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补身子。”男人循循善诱,一脸关心与疼爱。
清慧慧:还真是。
不过,想到以前每个月十块结果却是顿顿粗粮冷锅冷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以前在清家她是从来不用交工资的,三十多块钱她经常下馆子开小灶,要不自己也留几块开小灶的钱?
可柳志强已经把她的工作证交给柳老太了,以后每到开饷的日子,她就好好的专心的上班吧,这个腿有人帮她跑。
“你看咱们爸妈这边房子小,你那边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搬过去那边和你住,以后都不住宿舍了。”
清慧慧点头答应,这自然是极好的。
于是,清音和顾安就被动的多了柳志强这个邻居。
清音倒没啥,因为最近总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顾安却直接把两间屋子相隔的那面墙上贴满了厚厚两层报纸,还给前后窗装上好几个插梢,确保从外头打不开,要不是清音拦着,他还想装几根钢筋防盗网。
清音也是好笑,“多大事儿,你还怕他进来偷东西啊?”
顾安不说话,等把所有有隐患的地方都加固好,“我们盖一间洗澡房吧。”
草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