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翕在衣柜里从瑟瑟发抖变得不再反抗,像是抽掉了灵魂的木偶。他一开始还会叫“妈妈”,但是顾安月听不到,也不会理睬他。
后来他叫爸爸,顾安月就把酒杯砸到了衣柜上。
顾翕捂住嘴巴,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他还那么小,削瘦的一团,躲在衣柜里,暗无天日,被雷声砸得抬不起脸。
到后来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被顾安月关了两天一夜,顾安月出门了没锁门,是邻居大爷发现异样,把顾翕从衣柜里抱出来的。
那个铁锁被敲坏了,扔在地上。顾翕一看就发抖。
这也是顾翕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因为何安月再也没有回来,她喝多了酒,跑到了大桥上,跳河淹死了。
当时还上了早间新闻。顾翕被打了马赛克缩在床上,新闻记者在他周围像幽魂一样旋转。
他不知道是怎么晕过去的,只知道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顾云开从门外走进来,他穿着一身西装,身材板正,只是眼神里有些疲惫,他来到病床边上,把顾翕抱进怀里说:“小翕,对不起。”
他表现了一个工作忙碌的家长没有顾及家庭的那种典型无奈和愧疚。
顾翕在他的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母亲,但又隐约知道母亲的死亡,还有父亲在外的风流轶事,他没办法告状,只能用哭表达自己的孤独和委屈。
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出院的时候,顾云开抱着他,顾翕恹恹地抱着他的脖子,看到了医院台阶上掉了一地的落叶。
他在这种春日的暴雨后感受到了难以名状的萧瑟和寒冷,他只能躲进顾云开的怀里。
而两个月后,在顾翕还没适应别墅的生活时,花园里的树已经郁郁葱葱地撑开了枝叶,他站在窗户旁,看见顾云开的车里走下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女人的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
——阿愿,叫哥哥。
——哥哥。
“噢噢,不哭哦,不害怕,我们不怕啊……”
徐阿姨抱着被雷声惊醒哭起来的陵和和在客厅不断走来走去。
她心想不能让孩子的吵闹声吵到顾翕,这是陵愿千万嘱咐的。
所以更加耐心地安抚着陵和和。
“和和乖,我们和和最乖啦……”
陵和和靠在徐阿姨的肩膀上,哭得小鼻子通红,大眼睛含着两泡眼泪,跟水晶葡萄似得挂在白嫩嫩的脸蛋上。
“阿姨,怎么了?”
顾翕从书房里出来问道。
“诶哟,被雷声吓着了。没事没事,不哭了啊……”
徐阿姨拍着陵和和的背,想带陵和和回卧室去。
顾翕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心,但又有点犹豫,走上前,把小拖油瓶抱到自己的怀里。
徐阿姨愣了下,有些错愕地看着顾翕。
陵和和到了顾翕的怀里,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像是整装待发,哭得更厉害了。
顾翕手忙脚乱地听着近在耳边的哭声,大脑却一片空白,只有想到了陵愿。
“宝宝乖,不怕不怕——”
他想象着要是陵愿在会怎么做,如出一辙地哄着陵和和。
他带着陵和和回到卧室,关上门,坐在床上,让陵和和躺在他的臂弯里,但陵和和掂着脚不肯睡,双手握拳,脸颊鼓起来,像条小金鱼。
顾翕剥开衣领,露出了一边挺翘的胸膛,像是立即闻到了味儿似的,陵和和哭声止住了,脸颊贴着母亲绵软的胸口,就找到了奶香的来源,张嘴就含进了许久不见的奶头。
他一边吃,一边小手抓着顾翕的纽扣,紧紧的,眼睫毛上还悬挂着惊吓的泪水,却已经全身心投入在吃奶中,护食得很。
顾翕看着他,不自觉地露出一点零碎的笑意。
陵愿的位置是在靠窗的一边,可以听到清晰的树叶摇晃声,他一手撑着头,有些心事重重地转着笔,费锦程把书本挡在脑袋前,在物理课上写英语作业。
最后一节课了。
天暗得可怕。原本晴朗的春夏阳光瞬间被扫荡一空,只剩下风席卷起宽大的裤筒,女生柔软的长发。
“你等会怎么回家?我爸让司机来接我,你要不要一起走?”
费锦程小声问道。
陵愿拿出课桌里的手机,他给徐阿姨发了个微信,问顾翕在不在家,在做什么?
徐阿姨回复道:在家陪和和玩。
陵愿有些意外,这样的天气,顾翕居然会有心情陪陵和和玩。
“在和谁聊天啊?女朋友?”
费锦程拿笔戳他的手肘。
“放学走不走?”
陵愿想到了外面的雨,今天的确不适合骑车,而费锦程又有人接送,肯定比他打车方便。
“嗯。”
费锦程见他答应,眼睛一亮,说:“我爸出差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不如我们去打《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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