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霁骤然松开了手,尝试平复自己的呼吸。
此时,楚霁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微微发麻,清晰地印刻着玉觽的棱角。
身后的纪安发现了楚霁的异常,担忧地附在他耳边,小声地问:“少爷?”
“让我再想想吧。”移开眼,楚霁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想要揉开眉心的郁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纪安大为不解,但是他也只好退回原位,不再追问。唉,少爷的头脑,十个纪安也比不上,少爷都说要再想想的事情,那他纪安就更不要去帮倒忙了。
楚霁又想起了原书中的描述。
南奚国本是大雍的奚州,以前是流放之地。秦纵的父亲秦屹本是大雍赫赫有名的战将,被先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流放到奚州,那时的秦纵不过才八岁。
在赵协即位的第二年,也就是宏光二年,秦屹跟随现在的南奚国主揭竿而起,建立了南奚国。秦纵的父亲被封为兵马大元帅,掌十万秦家军。
年仅十岁,秦纵成为秦家军少帅。十三岁时便可一人率领精兵,冲锋陷阵,左右突围。今年初,十五岁的秦纵,沁叶城门外,两军对阵前,一柄画戟直取平南大将军首级。
当真是纵马横戟,郎艳独绝。
那么,是不是就从今天的这一场角斗开始,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就逐渐变成了后来的那副,杀神模样。
秦纵从老虎背上翻身而下。
再次抬头时,从额头经过眉峰,直至嘴角,都挂着血痕。
狼狈极了,也狠厉极了。
浑身染血、深沉阴鸷的模样,让人觉得如坠冰窟。就连人声鼎沸的斗兽场,都有了一瞬的沉寂。
站在斗兽场的中央,秦纵再一次看向那个男人。这一次,秦纵没能看见那双琉璃琥珀色的双眼。他低着头,似乎在沉思,好像在回忆,好像在痛苦。与周围或疯狂或红眼的人群,格格不入。
正想去观察细究这个奇怪的男人,可斗兽场的规则没有让秦纵有太多的时间喘息。等几个侍卫将老虎的尸体抬下去,第二只猛兽被放了出来。
是一只瞋目电耀的雄狮。体魄雄伟,毛色油亮,金色的鬃毛使他显得更加威风可怕。
“吼呜——”
狮子的惨叫把楚霁从记忆中拉回现实。这一场的角斗结束得很快,原本威猛的雄狮倒在地上,死状倒不像老虎那样惨烈,只有颈侧在汩汩地涌出鲜血。
第二局,秦纵胜!
阿史那钜面色铁青,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讳莫如深。卓询之摇头叹息,又看向皇帝赵协,欲言又止。
赵协却不会理会这些。他面带着喜色,正拉着王汌,热火朝天地讨论,这一场他能得多少银子。他的昏庸愚蒙,只足够让他知道,他的私库会变得充盈,他的行宫可以更加堂皇。
楚霁喉结滚动,视线落回了下方的斗兽场。这一次,当他们的目光交汇时,楚霁没有再愣怔,反而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秦纵看不懂的情绪。
秦纵看不懂楚霁眼里的情绪,可楚霁却太懂得秦纵想活下去的渴望。
他也曾这样拼尽全力,挣扎着活下去。
在本来的世界中,楚霁的父亲是个赌鬼,时常威胁要卖掉楚霁。母亲身患重病,终于在一个暴风雨的雨夜永远地离开了他。
为了养活自己,也为了拿钱给父亲,祈求他不要卖掉自己,楚霁从记事起就到处捡垃圾卖钱。后来长大了一些,他又辗转在一些能雇佣他的小作坊做工。他就像是一块海绵,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尽可能地汲取各类知识,尽可能地去弄清其中原理,以求能干更高级的活,获得更多的报酬。
可即
便如此,在楚霁十五岁时,父亲还是把他卖给了地下格斗场抵债。
从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不要把自己的命运,捏在别人的手里。
他被格斗场买去打黑拳。那里可不会管你是几岁,长期的营养不良又使楚霁单薄瘦弱,所以一开始,他只有挨打的份儿。
也许是挨的打多了,他渐渐地开始赢,他也必须赢。那里可不是什么免费供你吃饭的善堂,一直垫底的人,会被拉去秘密处理掉;但排名前三的人,可以拥有短暂的出入自由。
楚霁远不如眼前的秦纵勇武,但是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哪怕是头破血流,五脏六腑都位移,楚霁也不能让自己倒下。
倒下,就爬不起来了,只有一直站着,才有可能赢。
终于,楚霁成为了格斗场的拳王。在多次的外出放风机会里,楚霁凭借曾在烟花厂工作的经验,凑齐了制作土炸药的东西。终于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用一包土炸药,将格斗场的黑暗,暴露在阳光之下。
警方迅速出动,让一切应该得到惩罚的人都得到了惩罚。包括黑心的老板、血腥的看客和残暴的父亲。所有应该得到法律制裁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成功活了下来,活在阳光之下。
可在格斗场里被激起的血性与野心,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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