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秦纵知道,这是个怎样心软的一个人,像这浊世间唯一洒下清辉的神。渡众生,也渡他。
秦纵策马而出,追了上去。
士兵们原本听从楚霁的命令,又见秦纵还在跟前,便按部就班地守着几车作物缓缓前进。
可一眨眼的功夫冲,怎么秦将军也不见了身影?众人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追。
最后还是洪瑞出来说不必追,将这几车作物看好才是要紧。洪瑞已经被秦纵提拔为千户,众人自然遵从。
洪瑞当然不是随便下达的命令。没瞧见楚大人和秦将军这是来了兴致?他们又何必没有眼头见识地搅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驾——”
马蹄疾踏中,楚霁听见了一道少年的清亮之声。
他侧过头,与秦纵那双瞳眸相撞。少年黑亮的眼睛中,清晰倒映着他跃马扬鞭的身影。殊不知,他自己的那双桃花眼里,亦尽是少年裘马,怎一个清狂了得。
楚霁看着秦纵,倏然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他挑眉示意远处的小山坡,随后一紧缰绳,纵马的速度更快了。
楚大人这是还记着上次赛马输了半盏茶呢。
两人并驾齐驱,一路疾驰,几乎是同时到了小山坡下。
翻身下马后,两人将玉顶和踏雪的缰绳系在一棵树上,由得它俩“卿卿我我”去了。
坐在树旁的巨石上,楚霁故作矜骄:“秦将军这是让着我?”
秦纵闻言,嘴角出现粲然笑意,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哪知,楚霁比他的笑意比他更深,比之山间云岚温柔更甚:“可算是笑了。”
楚霁不知秦纵心思,只以为他把自己泡在东郊大营里,是为了早日训练出精兵,好回到南奚去找萧彦报仇。
昨日一早,楚霁到东郊大营去寻秦纵。可刚进去,就看见本该轮休一天的人在擂台上和一众将士打着车轮战。
出手果决,不计后果。像极了原书中那个单枪匹马直闯南奚王廷的战俘。
楚霁记得原书中终日饮恨后变得隐忍狠辣的秦纵,也记得当日马车内自己的决心——绝不让秦纵变成那副模样。
是以,他才非要将秦纵领出东郊大营,今日又带着他出来散心。虽说赛马是他玩笑之举,倒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看着秦纵愣住的神情,他倾身将人揽住,给予了一个温暖宽慰的拥抱:“我的小将军,你才十五岁,别把自己逼得太急了。”
秦纵在楚霁说出那句话时,笑容就僵在了唇边。
昨日在擂台上,他看见楚霁的眼神时,就知道楚霁是误会了。
他的确是心中苦闷,才找了军中将士打擂台赛。但却不是因为南奚,而是因为楚霁,因为他居然对自己的主公动了心。
他自诩忠义之臣,却想着欺君罔上,想对楚霁做这世间最大逆不道之事。
于是,他出手更加决绝给对手喂招,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受伤。他想着,干脆就让楚霁误会下去吧。至少,一个为了练兵不惜损伤自身的将军,会让主公更加信任青睐。
感受着楚霁柔软的怀抱,耳边是楚霁的细语宽慰,秦纵僵直的身体逐渐放松,将脑袋搭在楚霁的肩膀上。
他其实拎得清。
萧彦在南奚盘踞多年,并不是容易撼动的。他虽然舍弃了秦家军,但从大雍皇帝那里不知得了多少好处。所以,萧彦现在的力量虽比不上当年秦家军在时,却也不是小小沧州可以与之抗衡的。
更何况,天下大乱虽是必然之势,但如今尚且烽烟未起。他不能,也不会因一己的仇恨将楚霁推上众矢之的。
楚霁帮秦纵顺了顺脑后的长发:“三年后,咱们就去把萧彦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墙上十年也不许拿下来的那种。”
“楚楚。”没由来的,秦纵就是想叫一下楚霁。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楚霁这样的人啊。放着能提刀立命、为他训练精兵的大将军不要,要现在这个埋在他颈侧的,十五岁的秦纵。
秦纵听见了青年的一句“我在。”
声音清浅,却坚定。
情绪几乎在一瞬间爆发,他想去亲吻发出这个声音的唇瓣,他想让那苍白的唇瓣染上殷红,他想……可是,可是他还不敢。
他只能阖上眼睛,感受这个带着药香的怀抱,是让人心安的药香。
楚霁一行尚未到达西郊农场, 远远地便瞧见大片紫色的花海,漫山遍野,云霞似的, 笼罩着整个西郊。
微风拂过,紫花随风摇曳,身姿袅娜, 紫色浪花入目,构成幽梦一帘。若有似无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之中,像一支婉转的琵琶曲。
“是苜蓿草?”秦纵有些惊喜。
楚霁笑着点头。
紫花苜蓿草质柔软,适口性好, 而且营养丰富、产量极高,一年可以刈割三次,堪称“牧草之王”。
西郊农场里的猪、牛、羊皆以晒干的苜蓿草做为主要的青饲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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