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此次当真龟缩在城中,靠楚军自己断粮退军,岂不坐实了传言?他身处万人之上,又怎能被如此折辱?
就在阿史那钜举棋不定之时,突然宦汲出声嘲讽:“楚军补给不足?楚国国君不日前亲至涪州城,押送粮草辎重无数,与咱们耗上一年不成问题。王将军,您的情报也太落后了。”
“宦汲,你!”王将军早就看这个白脸是书生不爽了,此时被他这一通嘲讽,老脸哪里还挂得住。
宦汲可不怕他:“你不信?那楚王可就在涪州大营里住着呢!”
“都住嘴!”阿史那钜将大刀拍在桌上,这才勉强止住了争吵。他直直地看着宦汲,忽然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旁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宦汲也扑通跪倒在地,小心翼翼道:“微臣是说,楚王,不,楚霁那厮正在涪州大营里。”
阿史那钜忽然笑得阴狠:“不错,是楚王,楚王此刻,正在涪州大营。”他兀自大笑了一会儿,下令道:“宦汲留下,其余人等退下。”
楚霁留在涪州军营和众人一起过了年,刚开春,二月初三,大军开拔,秦纵亲征蜀州城,楚霁却还未离开涪州。
楚霁一直待在涪州城不出,秦纵又留了不少兵马守城,这让一心想要“擒贼先擒王”的阿史那钜心急如焚。
但一个年节都等下来了,不差这几日。阿史那钜穷途末路,趁着这几月功夫,已经和蔡旷谈妥了条件。
待到蔡旷向着胶州发兵,边境告急,楚霁这个王是一定要回到楚国主持大局的。只要楚霁出了涪州城,他便有的是法子擒住楚霁。
终于在二月底,收到胶州急报的楚霁,带着一万人马,乘船离开了涪州城。
初春的天气较为晴朗,海面风平,再有一日便要出了涪州地界,楚霁难得站在甲板上放松。湛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叫人心胸开阔。
“王上,刚磨的豆浆,您尝尝。”洪瑞此次被秦纵安排来保护楚霁安全,他本就是当年楚宅的人,楚霁用起来也比旁人都更顺手。
这豆浆是楚霁特意吩咐人磨的,不仅是豆浆,船上还会发豆芽和磨豆腐,为的就是补充维生素。海上航行的时日长,新鲜的蔬菜难以供应,维生素也就得不到补充,很容易得坏血病。
原先那些个海军中还有人不在意,但是在口角生疮、视力下降之后,也全都乖乖地每天喝一杯豆浆,午饭晚饭也都不再挑食,专捡那些荤肉来吃了。
楚霁刚喝完放下杯子,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他眸色一敛,洪瑞随即也发现了问题,当即传令全军戒严。
那些船不像他们所乘的宝船那么大,船上也未曾扬着楚字旗,显然不是自己人。船虽不大,但数量极多,洪瑞一打眼看去,少说有近百艘大船,用铁索相连,才使得它们能在海面行驶。
“靠岸,保护王上离开!”洪瑞立刻命人升起桅杆,调转船只方向。
但那些船只的速度显然更快,它们数量众多,将楚霁和部下所乘的三只宝船团团围住。
“盾兵在前,掩护弓箭手进攻。枪步兵压阵,以防有人登船。”楚霁见敌军来势汹汹,自知避无可避,当即发号施令,不见一丝慌乱。
楚霁所带的人手虽少,但各个都是精兵,楚霁一声令下,立刻组织起了抵抗。
盾牌相接,在甲板上形成屏障,保护着后方的士兵;弓箭手分成三轮,轮流搭弓射箭,抵御着敌军。
但从天边驶来的船只源源不断,至少是楚军的五倍有余。更是出现了一只由十数只小船拱卫的大船,甲板上观战的正是阿史那钜
看着他手下的船只一步步逼近楚霁的宝船,阿史那钜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得意。只要拿住了楚霁,答应给蔡旷的割地和白银还叫事儿吗?到那时,这个楚国都是他的,要什么没有?
知晓此计已成,阿史那钜大步回到船舱,痛饮美酒。
天色渐暗,两方的交战愈发激烈,大雍军虽还不足以登上楚军的甲板,但海面之上箭矢纷飞地更厉害了,夜色涌动之下,海水渐渐被染成猩红之色。
“王上,小船已备好。若有不侧,末将等殿后,您乘小船回涪州去。”洪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神色沉重。
楚霁却不答话,只是静静站着,望向不远处阿史那钜的船只。
海风忽起,拂过他的发丝,带来海水和血水的腥咸。在船帆和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时,楚霁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掷地有声:“枪步兵退下,弓箭手皆换火矢,向远处船只投掷火药雷”
“遵命!”
漫天流火在被射出,投掷到敌船上,霎时点燃船只,烧起了一片火海,又因着船只铁索相连,一只烧着便连带着下一只,避无可避,大雍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船被点燃,全员打捞海水救火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引火烧身。
“王爷,不好了,楚军用了火攻!”士兵仓皇来报。
阿史那钜只以为楚霁疯了:“如此更好,入夜海上北风正劲,楚霁引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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