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阿奴被那句“你背不动”激得脸皮子发红,血气上涌,不依不饶地一定要背。
又存心带着心上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心态,学着应小满刚才的模样,把地上包袱一扛便走,“我可以!——啊呀!”里头什么东西,重得像石头!
应小满烦恼地跟在旁边,“你说很重了,还给我罢。”
里头装了七八斤一对飞爪,二十斤的包铁门栓。其他零零碎碎还没算呢。
沈阿奴咬牙死扛,面皮涨得通红,强撑着无事人般说话。
“小娘子孤身夜行危险,你可是要进货?我、我陪你去,有事我,呼,替你挡着。买了羊,呼,还是我替你扛着……”
应小满:“真不用,今天不买羊……”
沈阿奴精神大振。老天帮他,应小娘子今晚不买羊!只肩头三十来斤,他、他咬牙能撑过去。
“走。”沈阿奴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我们去何处?”
“我……”应小满卡了一会儿壳,吭哧吭哧地说,
“去……家里新盘的肉铺子看看。”
沈阿奴死活扛着踩点工具不放手,两人一路闷走去西门内大街的应家肉铺处,少年郎大字型瘫在木椅子上,再不动弹了。
应小满站在店铺子里,提着准备踩点作案的包袱,茫然地想:大晚上的,她扛着门栓,带个沈阿奴,来铺子里做什么……
天色已经黑了。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灯笼,映出“应家羊肉铺”的无字门面。
沈阿奴顿时又精神大振。一骨碌翻起身,寻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你家门面还缺一个像样的牌匾。”他自告奋勇,“我替你写铺子名字!”
“字已经有了,只差做匾。”
“做匾需日,我写一幅字不费功夫,即刻写得。挂个日,等匾做好就换下。”
应小满连声拒绝:“真不用!”
“真不费功夫!” 沈阿奴已经在四处寻字纸写字了。
他原来有个像样的大名,叫做俊青。
沈俊青一边猛揉肩膀一边道谢。
“这次母亲的事,回想起来后怕,不知如何跟你道谢才好。以后如果有需帮手处,比方把羊扛回家之类,你我邻居,尽管直说。”
应小满心里嘀咕,叫他帮忙扛羊,半路羊肯定跑了……
“你有心谢我的话,不如帮我听着家里动静。”说起义母最近身子不舒坦的事。
沈俊青拍着胸脯应下:“这两日我留在家里照顾家母。如果应婶子有事,隔墙喊一声便是。”
应小满客气道谢。
沈家阿奴乍瞧着愣头青,她还以为满腹诗书读进了狗肚子里。但相处多一些,本质倒还不错。
亥时初,大理寺官衙门口进出的官员依旧不少。
大街上还开着几家夜宵铺子,七八个捕快打扮的食客围坐,呼喝笑骂,肉香气味远远地传入鼻下。
应小满忙忙碌碌地清洗砧板,打扫店面,又坐在门边,拿一块磨刀石,细细地打磨斩骨刀。
亥时正,时辰入了夜。
街上行人明显变得稀稀落落。夜宵铺子准备收摊。
官衙里走出两名老门房,合力把敞开的两扇大门关闭,只留边上一道出入小门。官衙上方写悬挂的一对“大理寺”灯笼光亮耀眼。
应小满坐在铺棚子灯影里没动,远远地望着。
按晏八郎的说法,晏容时手里有个三司会审的大案,最近监审到关键时期,不到深夜不可能出官衙。
小门里出现两名差役,合力抬一只木制拒马[1]去窄巷,把拒马摆在巷口。
三尺长的拒马,登时把窄巷口堵了个严实。
“咦?”应小满惊讶地盯着窄巷口出现的拒马。白天可没这东西!
大理寺官衙正门传来轰然声响。
才关闭不久的两扇黑漆沉重大门左右洞开,几名值守青袍官员簇拥当众一位紫袍大员,十几名挎刀汉子护卫左右,气势惊人地走出门来。
不远处还在围坐宵夜摊子吃喝的几名捕快唰地一齐起身,远远躬身行礼。沿街走夜路的百姓慌忙退避。
长随牵马过去时,低声回禀句什么。
紫袍大员原本已经上马沿着大街前行,忽地一勒缰绳,侧身回望,望得正是肉馒头店方向。
官衙门口的灯笼光清晰地映出紫袍大员的身形。
应小满边磨刀边远远地往大理寺方向张望。借着灯光看清紫袍大员时,磨刀的动作倏然停下。
狭长眼睛,浓黑眉毛,小麦肤色,健壮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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