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叹气,“莫找钱了,折多少肉?多切点。我一并带走。”
应小满掂了掂分量,一刀下去,切出八两精瘦脊肉,以油纸包好,把油纸给身边的阿织,教她递过去。
阿织双手捧着油纸包绕出铺子门面外头,纠结了半日,“阿姐不让我喊你七哥了……”
七郎弯腰接过油纸包,抬手摸了摸阿织的小脑袋,“那就喊七郎。”
“哎!”阿织顿时高兴起来,踮脚递过八两肉的油纸包,挥手说,“七郎慢走。”
七郎注视着门面里低头忙碌的应小满,“得空我再来。”顿了顿,眼风瞥过路边瞧着就不像老实样的雁二郎,又叮嘱说:
“他被召入宫里申饬,丢了身上禁军指挥副使的官职。家中又挨一顿家法,近日才放出来。若今天他敢当街做什么,你只管把事闹大。即便是得宠的外戚,也不能次次都侥幸脱罪的。”
应小满仿佛没听见般,依旧笃笃笃地剁肉。
话音落地片刻,她这边没反应,七郎便不走,安静立在原地等候回应。
隔半晌,应小满轻微点一下头,示意听到了。
晏七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小巷。
目送着七郎的背影走远,雁二郎饶有兴致地一挑眉。
“阿姐不让我喊你七哥了……”这句话实在有意思。
自打上回在大街上被算计一场,雁二郎身上新领不久的禁军官职被一撸到底,家里震怒,他实打实地捱了一顿家法好打,险些把腿给打断,又跪了半个月祠堂。
表面上瞧着没什么,装无事人照常走路真他娘的疼。
他忍着腰腿疼,象牙扇在手里唰地张开,摇了摇。装作无事人般踱过去门面,挤开排队买肉的妇人,学着晏七郎喊:
“十斤肉。”
应小满咚一声扔了刀,“今天统共就二十斤鲜肉。卖了十斤,还剩十斤。全卖给你,我老主顾们买什么。不卖!”
雁二郎:?
卖七郎可以,卖他就不行?
应小满撇开他这边,往人群后头喊,“高婶子要多少肉。”
刚才被挤开的妇人瞪一眼雁二郎,上来笑说,“应小娘子照顾老主顾生意,以后肯定多来你家。今天家里来客,买四两肉臊子。”
“等一下,马上好。”应小满拨开碎发,擦去额头晶莹的汗,开始细细地剁肉臊子。
雁二郎:……?
十斤的大生意不做,四两肉臊子剁半天?应家小娘子,合着就这么瞧不上他?
雁二郎唰地开扇子,摇了摇。
这憋屈酸爽的滋味……罕见,销魂,值得回味。
硬生生把他给憋屈笑了。
雁二郎不怒反笑,手里把玩的象牙扇唰一声合拢,回身瞥了眼七郎走远的方向。
倒也不见得是瞧不上他。
感觉更像……正主儿走了,他成了撒气的替罪羊?
雁二郎邪性上来, 这天硬生生在路边站到二十斤肉卖完,主顾们陆续离开,应家肉铺子关门。
应小满关起门面,抱着今天收成的小竹篮, 和阿织两个数钱。
“三百文……五百文……七百文……来, 阿织, 把铜钱串好, 这是一贯钱。”
竹篮里还有一张两贯的纸交子,是七郎给的十斤肉钱。指腹掂起薄薄的纸币,心情复杂地捻了捻。
“外加两贯交子。今天入帐三贯六百文。”
清点无误, 阿织探头出去瞧一眼,飞快地缩回来,小声说,“门外穿红衣裳的坏人还在, 怎么办呀阿姐。”
“没听七郎说么。门外那个今天才从家里放出来。他敢当街再犯恶事的话, 被家里发现又是一顿好打。拔了牙的老虎, 无甚可怕的。”
“哦……”
应小满推出小轱辘车,把空木桶放上车板, 再抱起阿织, 往她嘴里塞一块糖, “别理坏人。我们回家。”
“哎!”阿织欢欢喜喜地吮起糖饴。
身穿红衣的坏人却牵着马缰绳, 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
阿织不住地回头, 雁二郎远远地微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如此走过两三条街巷,阿织神色渐渐惊恐, 嘴里的糖饴都不甜了:“坏人要跟我们回家了!”
吱嘎一声响,木轱辘车往斜刺里停在一处小巷口。
应小满叮嘱:“小幺, 待会儿阿姐打坏人,你可以悄悄地看,但别喊。等阿姐静悄悄打完,咱们回家。”
阿织乖巧地蒙住脸,指缝里漏出一只乌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瞧自家阿姐的动作。
应小满转身迎上去。
刚刚犯下大错、挨家里一顿狠罚的纨绔儿郎,又做出追踪盯梢小娘子的勾当,便是暴打他一顿,量他也不敢声张。
雁二郎居然不躲。
停在街边,把马缰绳随意塞去小厮手里,转头第一句开口便问,“和长乐巷晏家那位,吵架了还是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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