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流泻,萤火虫飞在瓜架上。
兰听寒顺着水鹊的手,把衣摆覆下去,温声道:“夜深了晚上凉,既然月饼糍粑吃得差不多了,进屋里睡觉吧。”
水鹊惦念着刚才没许上愿望,闷声闷气道:“嗯。”
夜里睡得好好的。
有人轻轻敲敲水鹊这边的窗户。
水鹊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瞪瞪,他把窗子打开,院外立着的高大人影是李观梁。
大概是白天没有寻到机会过来,现在把一篮子的东西送给他。
水鹊看了看,里头是一大盒月饼,没见过的包装。
李观梁压着嗓子,“是我今天进城探亲,姑姑的工厂发的中秋月饼,比外边供销社卖的好吃,你多尝尝。”
还有一坛子酒。
李观梁道:“前年重阳节埋的桂花酒,度数低,不浓的。”
“你等等我。”
水鹊让他先别走,自己艰难地从窗户边接过篮子,手上一重,接着把篮子放到墙角地面上。
接着,水鹊从窗口扑出半个身子,搂住李观梁,几乎是半挂在人身上。
蹭蹭对方的脖颈,亲亲昵昵地说:“谢谢观梁哥。”
李观梁耳根烫:“不、不用客气。”
他们担心吵醒了其他人,李观梁只用手势挥挥手道了别,就踩着月光走了。
水鹊看了看他背影远离了院落。
刚松一口气,把窗子关上。
一回头,被幽幽反光的眼镜片吓一跳。
“抱歉。”兰听寒重新挂起笑,立如松竹,“吓到你了?”
水鹊不清楚他有没有看到李观梁刚刚来的场景,嘟嘟囔囔:“不要半夜突然站到别人后边。”
兰听寒:“好,我记住了。”
水鹊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我要睡觉了。”
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压下在他两侧,被窝陷落两个弧度。
兰听寒淡声提醒:“你和李观梁谈对象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水川和他父亲知道。”
什么意思?!
水鹊在被子里睁大眼睛,对方果然知道他和李观梁谈对象了?
为什么不让水川和父亲知道……
他会被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兄弟关系吗?
那岂不是就能让剧情设定回到正轨了?
水鹊眼睛一亮,但是在挪开蒙头的被子时,还是摆出了可怜的表情。
“被发现了,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兰听寒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子柔和了脸色。
抬手抚了抚水鹊睡乱的碎发,温声安慰:“别担心,到时候我会护着你的。”
在水川父子动手的时候,他会帮忙遮住水鹊的眼睛。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30)
或许是因为过了秋分之后,日子越来越短了,下半年像是悄悄被人拨快了时针的钟表。
赶在冬至之前,谷莲塘的生产队交上了公粮,粮站装满了晚稻,金黄的晒干晒透的稻谷,全是去除了秕谷,最干净饱满的一批,保质保量的交给上头,剩下次一些的留公社粮仓预防荒年,最后的按照平均主义分配给家家户户过年。
黄泥巴公路沿线穿过大江上下游,自然经过谷莲塘村口。
几辆解放牌汽车和大型东方红拖拉机,车上插着红旗,停在村头。
年轻力壮的青年们来回半天,成趟成趟地把粮站里的公粮搬运到车上。
除去主要的粮食稻谷,还有要交的玉米地瓜杂粮和棉花。
谷莲塘不仅土质好,还有山有水,沿江水田能种稻,后环高山能育林,山底山腰的旱地能收杂粮。
除非天灾人祸,公粮几乎全能保质保量地交上。
公粮一交,就到了年尾的时光,不用种地,生产队里大半个月在垦山修水库。
等学校的孩子们寒假一放,全村也是一道进入了冬闲时节。
只除了为了给村民提高识字率,特别开设的农闲扫盲班。
村中的高音广播喇叭里号召了,穷不办学,穷根难除,富不办学,富不长久,要响应全国的扫盲号召,上到八十岁下到三岁小孩,不认字的都要到学校上扫盲班,尤其是正当青壮年的主要劳力,结果一个大字也不识的。
村头村尾的土坯墙老屋,青石板路沿街的黑瓦白墙,贴上“扫除文盲”的标语。
等到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细沙似的雪粒子把瓦片打得沙沙响,扫盲班终于成功招收了两百多名学员。
老人家动员不起来,奶娃娃又太小,最后招收的学员里大多是青壮年的男男女女,全是重要劳力,像李观梁这种,小时候没条件上学导致长大后目不识丁的,最为典型。
因着一年走向尾声了,没有生产任务,知青院的其他青年也被调到了学校扫盲班当老师。
毕竟村子里要找到有高中学历的老师可不容易,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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