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么?
这个疑问贯穿了他来到这里的20多年。
在他小时候,曾经坐在雌父的膝头问过,“为什么不圈养雄虫,或者开发精神类药物。”
白榆的雌父叫尤利安,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常年穿着黑色笔挺的军装,在军部是杀伐果断的上校,在白榆的眼里则是这两世唯一的亲人。
那个时候,尤利安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黑发,温柔的声音也难言其中的悲凉:“这是雌虫的宿命。”
白榆拽了拽雌父的衣角,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尤利安。
尤利安揉了揉她的头,笑容中掺了几分复杂:“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不过你长大以后就不会再需要我。
这句话是尤利安当时没说出口的话。
也是在白榆12岁,目睹尤利安满身是血死在他面前时才听见的,“小榆,你好好长大,不要哭,没有雌父你也能好好长大。”
随着尤利安胸膛的起伏,血液扩散得越来越快,像一朵缓缓盛开的蔷薇,在伤痕累累的身躯下蔓延开来。直到最后,连那一头银色的长发上也满是还未凝固的血迹。
尤利安握着胸前勋章,上面荆棘环绕利剑刻着“维嘉特战役胜利”的字样。他细细地抚摸每一道纹路,最后面带微笑闭上眼睛。
后来白榆知道了,雄虫虽然有精神力但就如他们的身体素质一样——脆弱。
任何惊吓、不开心等负面情绪的产生都会让他们无法产生信息素进行精神疏导。至于精神类药物,因为缺少实验样本——没有雄虫能在不伴有负面情绪的情况下被研究,以至于目前只研发出治标不治本的精神力狂化抑制剂。
至于阿统,白榆在虫族出生时手里就抓着一个芯片,这个芯片可以无线连入他的脑神经。
“主人。”
白榆当时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它说它的名字叫做系统,它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好像就是随着白榆而诞生。
后来,白榆把这个芯片植入自己做的机器人里,虽然这个机器人极其的简陋。
而简陋的原因也很简单,白榆很穷,极其的贫穷。
按道理,帝国的雄虫每个月都能领到十分丰厚的补助。
但搞科研的烧钱程度完全不亚于富二代创业,白榆把所有的钱都投入到他的科研项目中了。
至于阿统,丑就丑吧,能用就行。
126星遍布着经历过一次次星兽潮冲击后遗留的断壁残垣,没有阳光,甚至月亮也将这里遗弃,抬头仰望,只有亿万星光不停歇地流淌,它们仿佛诉说着历史,书写着命运,不知归途。
与此同时,虫族主星,星河集团。
“老板。”
伊尔西的秘书维诺推开门便看见他那个向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谈笑风生的老板,此刻颓废地靠在墙角。
一条腿曲着,周围是散落的文件与,平日一丝不苟的金发如今凌乱地散在肩头,金丝眼镜混在文件里,就像物品的主人,丝毫不被在意。
他不知道如何宽慰,只能红着眼眶将资料递向伊尔西,“这是您要的蒙格利一家的信息。”
薄薄的纸浸透了伊尔西的命运,似有千斤重。
伊尔西手指蜷缩了一下,又认命地接过去,一目十行地看。
果然,就像大多数雄虫那样,蒙格利早年花天酒地,就连雌君也是被凌虐致死,虽然近几年的资料上显示没有发生过命案,但估计情况也好不到哪里。
除此之外,他家还有一名雄子,叫白榆。
很奇怪的名字。
整份材料中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不良记录,但对他的评价则是:目无尊长、暴力粗鲁、狂妄自大,甚是不好相与。
暴虐粗俗的蒙格利,被凌虐致死的雌君,风评极差的继雄子。
伊尔西心中泛起一阵悲凉,他像海上风暴中央的一只渔船,看着海浪席卷成山,而自己只能在绝望中等待它的到来。
材料的边缘被他捏得越来越皱,直到彻底破裂,他才堪堪回神。
无所谓了。
收起资料时瞟到了白榆的照片,黑眸黑发,五官恰然如是的立体,下颚线清晰流畅,整张脸像明明像油画般浓墨重彩却又透露着无边冷漠。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伊尔西手指一僵。他还没来得急细思,就听见他的秘书带着哭腔说道:
“他们那帮虫,也太下作了!”秘书语气越来越激动,“老板,你真的要匹配给蒙格利了么?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伊尔西也想问,但没有虫可以回答他。
他抬头静静地看着忿忿不平的秘书,看着他背后穿透窗户的阳光正肆无忌惮地洒在办公室的实木地板上,明明如此灿烂却一点也不肯施舍于他灰败的人生。
伊尔西苦笑了一声,是回答维诺也是回答自己说:“这就是命吧,雌虫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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