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哈斯……
这群经历复杂的女人拥有超乎常人的耐力,又自关内而来,必然通晓一些关内工农之事,哈斯正需要这样的人。若能降服她们,引上正途用起来肯定顺手。
只是不知哈斯能不能把人降住了。
策棱见容淖出神,走过去挡在风口,垂眸催促,“回去了。”
“你们可带有吃食?”容淖看向策棱,“匀一些给她们吧。”
策棱对容淖的要求不算意外,示意手下人去送干粮。
容淖收回视线,问起另一桩一直忘记问的事,“接下来由你送我回京?”
“得先问过皇上的意思。”策棱告知容淖,皇帝按下了她遇刺失踪的消息,只秘令理藩院与几个深受皇帝信任的蒙古扎萨克,命其暗中搜寻六公主下落。策棱不在其列,是他自作主张南下寻人的。
京城众人现在只当六公主是雪路难行返回喀喇沁部的三公主府过年了。
昨夜策棱已经让人连夜暗中传信入京,告知皇帝已找到六公主的消息。
不过为防容淖行踪泄露再度招来危险,策棱没有大张旗鼓使用加急驿传,而是选用他素日递折子入宫的渠道,装成是他自己循例上表问安。
容淖觉得策棱的做法很稳妥,没有意见,只是,“没等到皇上回信前我们该往何处去?”
她记得策棱说过他此番南下寻人乃秘密行事,未找理藩院报陈。
那在得到皇帝回信宽恕其罪前最好不要前往关口或是附近部落去,免得被人觉出身份,多出诸般是非。
总之,他们二人的身份都不宜暴露。
“我会把手下化整为零分散在附近,至于你我,尽量往草原深处去找单独的牧民人家借宿吧。”策棱思索回道。
先前他们一行打漠北而来,直穿草原深处,一路追踪,行动迅疾,再加上有暴雪掩藏踪迹,方不至惊动各部理事札萨克和理藩院。
现下已身处草原外围,距离关口不过四五日的路程,各处巡守严密许多。他们要在此地等待皇帝回复,因为走的普通驿传,怕是得徘徊半月左右方能等到回信,是该谨慎些。
单独扎营惹眼,并非长久之计,最好能与当地牧民混在一起。
容淖虽已在塞外流落一遭,但对草原委实不算熟悉,全听策棱安排。
两人商量得差不多,正好去送干粮的侍卫回来了,容淖正准备上车离开,忽见不远处低矮雪坡上零零散散冒出几个蓬垢人头,然后显出枯瘦如柴的身影。
她们手里捧着馕饼肉干,争先恐后冲马车所在的方向磕头。
容淖看不清她们的脸,却能遥遥感受到这一刻她们的欣喜与感激。
容淖脚步一滞,险些踩空,策棱及时扶了一把,撑她安全上车。
见她面色不好,策棱不由心内叹息。
她是个聪明姑娘,她明知道自己对这群被流浪生活逼出劣性的佥妻做出了最好安排。
容人之过,绝非顺人之非。
此时前途未卜的她帮不了这群身有罪孽的逃犯更多。
但她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做不到坦然接受对方的感激与称赞。
策棱轻声询问,“再给她们留些银钱?”
容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头。
就怕银钱帮不了她们多少,反倒弄巧成拙把她们接下来的厮杀催化得更残酷。
人性经不起考验。
八成会有人意图卷走所有银钱,以保证自己有更大几率活着抵达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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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先前与容淖的商量结果,策棱领着人去附近扫听一趟,回来后立刻着手安排。
二十多名随从化整为零散开在附近草场,他此行带的属下都是蒙古人,众人散入草原同鱼儿如水一样自然而无痕迹。
他自己则带上容淖,去往偏北一处人口简单的牧民人家准备借宿。
孤男寡女不方便,身边多留下个塔图做支应。
三人装作兄妹同行。
借宿的草原人家帐篷西边上生长几棵秀挺榆树,裹垂霜雪冰晶,远望似月宫仙树,披着的天地间最澄净的冷光。
容淖最初以为树旁那片低矮起伏的形状是缓坡,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积雪给蓬蓬灌木丛做的调皮伪装。
三人借宿的牧民主人是个年轻的鳏夫,名叫阿润,独自带着四五岁的三胞胎儿女生活。
或许是这个缘故,他对待容淖‘三兄妹’十分和善。
听策棱胡扯竟然没有半点怀疑。
策棱递过去一块茶砖当做见面礼,并装模作样道,“我们本是来走亲戚的,记得以前他家是住这一片,现下不知转场到何处去了。我们四下找了许多天,小妹跟着到处跑冻病过一场,瘦得像把骨头架子,实在不宜再在外风餐露宿,不得已前来叨扰。”
阿润看了看裹着厚袄子依旧显出孱弱之躯的容淖,她的两位兄长感觉有她四个大,心生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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