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红线岂非容易解开的, 只要有一人动情这条连接两人的红线便会越缠越紧, 交错复杂, 如死结一般。
解开红线违背了天命, 所要耗费的力量和时间都不会短,世间从来没有一个人试图这样做,也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红线是天命的恩赐,世间少有人身上会缠绕这般红线, 也不会有人想要斩断命中注定的情缘,即便有人起了这种念头,若是她花费精力解开的过程中红线又会一次一次交缠,怕是会把人逼疯。
长愿和云西面对面坐着,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 却似乎又隔得很远。
触手可及,却遥不可及。
她们就好像两道完全不会交汇的平行线, 如果连接她们的这一条红线断了,就当真没了缘分。
云西安静坐在长愿对面, 没有质问,没有反抗,温柔的眸中映着长愿的模样,看着她爱的人一点点控着灵力试图解开连接她们的红线。
长愿用灵力控制着红线,可即便被她所控,那被解开的红线依旧会再次纠缠在一起,昭示她在做的事情都是无用功。
心动则红线紧,长愿就坐在云西对面,要云西如何能不心动。
这次,长愿所有灵力都用在了克制红线行动上,可还是分出了一丝灵力保护着云西因为心动缠紧她心脏的红线,只是效果甚微,甚至因为长愿的动作让那红线缠得更紧了。
云西拒绝了长愿灵力的保护,任由红线慢慢缠紧,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些。
长愿没有因为红线一次次交缠而放弃,依旧慢慢解着,一遍又一遍与天命对抗。
她在云西面前一遍又一遍说着四个字,静心、忘情。
静心。
忘情。
红线会因为动情而交缠得更紧,可若是红线连接的双方能静下心来,能慢慢忘记放下这段情,红线便不会再缠得这般紧,这般乱。
在雪地中的红线最是显眼,长愿万分艰难解开的红线总会在一瞬间交缠得更紧,变成更难解开的网,密密麻麻。
云西任由细细的疼泛在心底,望着长愿身后的红线,原来她对师尊的情这般深。
她闭眼,再次睁开眼看着专注控制灵力的长愿,眼前却出现了往日的场景。
三岁那年,她拜师长愿,那日也是在这南雪山顶,师尊将伴生赐予她,那时小小的云西眼中只有长愿,从此也只有长愿一人。
她的师尊不爱笑,平平淡淡却不失温柔,会一声声唤她云西,教她学剑。
师尊不懂的事情许多,两人一起住在南雪山上,可若非自己主动去问,她便很少开口询问自己。
这并不代表师尊不在乎自己,云西知道的,在她学剑受伤的时候,在她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师尊会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她,会伸出手牵住她。
那些她无法辟谷的日子,师尊从来没有忘记过要给她的辟谷丹,小时候她从来不知道辟谷丹是不好吃的,因为师尊给她的不一样。
不一样的。
那年,她看到宗主后山种满的花,师尊陪她移了一棵回去,可南雪山养不活花,那是她第一次哭,那时候师尊蹲在她的面前,为她慢慢擦掉眼泪,说:“云西,花本就易逝,莫要难过。”
还是小孩子的她会无理取闹,师尊一直安静听着,安慰着她。
十八岁那年,她失神吻了师尊,对方却没有怪她,甚至温柔告诉她无情道并非不可动情,随心便好。
师尊要她入世,她知道师尊是怕她分不清情,可云西是个聪明的人,她的心动从来不是因为十八岁红线出现那一日,而是在更早。
云西对长愿的情从来不是因为命定的红线,喜欢扎根在心底,是无法寻找源头的,是没有理由的。
她的心动,从来只对长愿一个人有过。
那荒唐的一夜成了云西无数夜晚的梦魇,师尊那晚的一句试试她当了真,从始至终,她的情都在克制着,如今克制也好,不克制也罢,一切都在红线现了端倪。
云西劝自己放下,回忆着与长愿的点点滴滴,告诉自己她注定要回归属于她的道路。
放下也好,放下是一个人没有如愿以偿,不放下却是两个人都无法如愿。
南雪山的雪落得越来越大了,隐隐要掩盖住落在地上的红线,可无数飘飞在空中的红线却依旧纠缠着,即便雪花落得如何大,也无法掩盖这红线。
一个人的孤独和两个人的如愿以偿相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选,如果注定有一个人要继续忍受独孤,云西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她的师尊万年无情道,已经孤独了太久太久,在她记忆里昙花一现的白衣师尊,眼中盛着温柔的笑,还有那个短暂出现过的红衣师尊,明艳张扬,脸上从来都是带着笑意的。
云西不知道很久很久之前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师尊经历过什么才要选择一条忘情的路,可师尊已经孤独了这么久,她不想要师尊继续如此了。
太上忘情是否当真能够忘情,云西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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