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以用厨房吗?”
“嗯。”
祝清禾粲然:“谢谢。”
方知予垂下视线,落在她拦电梯的手。
祝清禾拿开手,说:“方总再见。”
电梯门在她们之间缓慢闭合,完全遮住面容。
祝清禾望着电梯读数到达负二层,然后转身走去地铁站。
走在路上,她思考方知予说的话。
家里可能没人。
那她就周五,周六,周日都去一次,只要能和方知予见面就好。
周五下班的时候,祝清禾特地跟小桐打听,方知予要跟寰宇的团队会餐。
祝清禾想了想,先到社区市场买菜,回寝室放包,再背着吉他把菜拎到方知予家。
也就一两个月没来,祝清禾却感觉过了很久。
在她身边时间过的很快,想她的时间却很漫长。
祝清禾放下东西,摸上水族箱的玻璃,看清逸的白金蝴蝶鲤游来游去。
几条鱼围着她贴在玻璃上的手指转圈,祝清禾隔着玻璃摸摸它们:“你们是不是认得我了啊。”
“那你有没有想我。”
“小鱼有没有想我。”
夜深人静。
方知予拖着一身疲倦回家。
她脱掉高跟鞋,照例赤脚走到水族箱前面,看着流动的水波慢慢坐下。
忽然,她注意到一面玻璃上贴了一枚小小的暗红色圆片。
贴片鱼食。
有人今晚喂过鱼了。
方知予倏然起身,看见正前方的茶几上放着一瓶苏打水,还有一只罩着盖子的碗。
她轻声走过去,俯身揭开盖子,是一碗解酒的马蹄莲子甜汤。
汤汁清莹,水上掠动的浮光如同她眸中轻颤的眼波。
方知予才从寰宇团队的酒局回来,饭店里只有果汁汽水,她叫了代驾开车,路途偏远,没看见便利店,所以都没买到苏打水,喉咙和胃都很难受。
好巧,家里正好都有。
方知予的眼神突然变得仓皇,她四处张望,光着脚走向深处的通道。
黑夜沉沉,这栋沉淀了二三十年斑驳岁月的老别墅,上下两层没有点亮一盏灯。
方知予熟悉这里的一切,从十岁跟随家人搬进这栋房子,她和父母整理房间收拾过每一件物品,和姐姐捉迷藏躲过每一个角落。
后来的后来,她孤身留守这座别墅快近十年。
即使夜色昏暗,她也能行走自如。
一楼走廊的尽头,安静的录音棚敞着门,看得出不久前使用的痕迹,但是设备和乐器都被收拾得很整齐。
方知予像被剪掉提线的木偶,柔软地靠在墙边。
甜汤在,炖汤的人走了。
琴谱在,弹琴的人走了。
祝清禾来过。
祝清禾走了。
方知予仰头看了会天花板,起身,拾起矮桌上的纸张,几张写得满满当当,涂满修改痕迹的曲谱。
她默唱一遍,食指轻敲节拍,唇边哼出轻柔的调子。
花园吹拂夏夜的风。
清幽的芳香中飘来和她哼的相同的钢琴音。
方知予握紧曲谱出去,裙摆像碧绿的水波在夜空里舞动。
玻璃房里鲜花盛开,祝清禾坐在白色三角钢琴旁,皎洁的月光照在她脸上,眉如弯月,眼似流星。
她从月色里抬眸,粼粼的水瞳倒影方知予的颜容。
琴声渐休,祝清禾羞赧地低下头,收起放在黑白琴键上的双手。
“我不擅长钢琴,有些地方总是弹错。”
“我写的新歌需要钢琴协奏,我想等你有空了请你教我,但是看来近期不可能了。”
“你会餐一定喝酒了吧,我做了醒酒汤放在——”
一声琴响打断她的话语。
方知予坐到她身边,葱指落键,十指如月光的精灵,在黑与白的波浪上翩跹起舞。
祝清禾惊羡地聆听,睫毛如蝶翼伴随琴音的韵律闪烁。
有的人写曲,有的人只要看一遍,就能演奏。
有的人回头,有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陷落。
祝清禾灵敏:“你改了几个音。”
方知予停下手,询问的目光在她脸上垂落。
祝清禾竖起大拇指:“好听。”
“这样改后整体更流畅,难怪我自己怎么弹都觉得不得劲,原来是曲调不够和谐。”
方知予温声:“你再来。”
祝清禾照着她的演示弹奏两遍,有几个比较难的音还是弹不好。
祝清禾把手摊在琴键上:“好难啊,要不改简单点好了。”
手背触到温暖,祝清禾垂眸,方知予倾身过来,双手覆住她的手,掌心和手背相贴,十指陷入指缝。
“不难,跟着我感受。”
花儿在月光下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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