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护工去?起码得等到天亮。
没办法,祝小雅拜托护士多留点儿心,这才走了。
病房只剩下可晴和钟颜两个人,可晴撑身起来,拉着挂液体的吊锁拉到钟颜病床边,垂眸望着昏睡不醒的钟颜。
钟颜瘦了,比她第一次在会所见到时瘦了起码两圈。
算算日子,这个躯壳用了两个多月了,都快赶上以往最长的使用记录了,以往最长也就是三个多月,你差不多也该换壳子了吧?
可晴的手缓缓伸了过去,轻轻触碰在钟颜的脸颊,指尖染上淡淡体温,和记忆中的温度如出一辙。
可晴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触碰她,明明恨之入骨,为什么听到她出事了,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看到她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胸口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难道她还喜欢这个女人?
那她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喜欢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那得是多脑残?
可她明明是恨这个女人的,恨得看不得她找到工作安稳下来,看不得她过得好!
是的,她恨钟颜,她确信,千真万确。
可晴收回摸脸的手,拉着挂液体的吊索准备回自己病床,刚转过身,手腕突然被抓住,身后传来嘶哑得像公鸭嗓的难听声音。
“我的脸……好摸吗?”
她醒了?!
可晴慌乱了一瞬间,只一瞬间,马上冷静了下来,转回身冷漠地看向病床上的钟颜。
钟颜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得翘着血痂,包得层层叠叠的脑袋像是戴着阿拉怕男人的缠头,加上那原本就普通的五官,这会儿的钟颜已经不能用长相普通来形容,应该说是丑,看了就让人失去世俗欲望的丑。
可晴很满意钟颜的这种状态,甚至有点想笑。
“就你这德行,不会以为我是情难自禁摸你的吧?”
钟颜怔了下,勉强挤出一抹笑道:“我、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你明明就是摸了我的脸,还摸得很温柔,你其实还是喜欢我的,对吧?”
可晴摇着头啧舌道:“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自恋,如果换身漂亮的皮囊,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可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可晴摸出手机打开自拍,原相机毫无美颜的摄像头对准了钟颜,可晴嘲讽地让钟颜自己看。
“有点儿自知之明了吗?”
钟颜微微睁大眼,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原本还充满期待的眼眸,这会儿化成了一滩死水。
钟颜鼻头缓缓晕红,眼底的泪雾毫不遮掩的就浮了上来,一丝碎发滑落,颓废地遮在钟颜眼前,钟颜像是没看到似的,微微抬起眼帘,眼底的悲伤比泪雾还先溢出眼眶。
“你不是在乎外表的人,你说的……我、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可晴戳穿道:“既然不信,何必一副要哭的样子?何必说句话都要断断续续哽哽咽咽?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就算再怎么装可怜,我也不可能让你如愿拿走想要的东西。”
钟颜强忍着眼泪道:“我知道你是在乎的,你只是气我骗了你,你要是真不在乎我,我就不会躺在医院,你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你救了我对吧?”
可晴微微一笑:“对,没错,是我救了你。”
钟颜眼底亮起希望,急切道:“我就知道你……”
可晴脸上的笑意立刻冷掉,阴沉着漂亮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不救你,你死了怎么办?死了又会换身皮接近我,我厌烦了整天去猜哪个是你,不如让你好好活着,多活一天我就少防备别人一天,我怎么能让你死呢?”
钟颜眼底升起的希望溃散了,她泪眼朦胧道:“你说你防备我,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不然你为什么要防备我?你明明知道,只要你不愿意,我就没办法拿走它,必须要你心甘情愿才行。你防备我,是怕自己再被我动摇,怕自己再爱上我,对吗?”
“呵,呵呵。”
可晴嗤笑两声,轻佻地勾起钟颜的下巴,看着枕头上着憔悴的女人,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原来也是个自欺欺人的蠢货。我为什么要防备你你心里没点儿数吗?如果不确定哪个是你,我谈个恋爱都得疑神疑鬼,就怕怀里抱着的是你这个披着人皮的垃圾。你影响我睡其他人了,明白吗?”
“你、你说什么?”
钟颜瞳孔紧缩,原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惨白的脸,这会儿更是惨不忍睹。
可晴道:“我说什么你应该听得很清楚。”
钟颜垂下眼帘,似乎想要遮掩控制不住的眼泪,可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让那眼泪更清晰地映入了可晴的眼底。
泪如雨线,成串连珠地落在钟颜死死攥着被子消瘦的手。
钟颜半倚着床头,隔了很久才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活下去,不会那么早死的。”
说罢,钟颜抬起头,挤出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
“对不起,可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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