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这是什么地方?”
“是日本海。”路宁没有说出这里的具体地名,她也没有在意。
“也是太平洋……原来日落的样子,在哪里都差不多。”
风在耳边呼啸,夜间的气温又降低了一些,海潮味道的空气里带着冷意。他看到她的脖子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但她的下一句是:“我想从这里跳下去。”
路宁的瞳孔因受惊而瞬间放大,被这冲击般的话语惊得下意识就将双臂搂得更紧了。
可敏燕并不挣扎,只是看着远方的海平面,继续平静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不要再说了!”
她正被他牢牢锁在弯臂里,毫无可行性的话语却让他的一颗心越收越紧,甚至产生了恐惧。
“但我还不想死……”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声带的颤动逐渐变得激烈。
“你喜欢我,我知道了。可是我…甚至还软弱地,抱着也许有一天你能良心发现放我离开的幻想……我……真是没用。”
路宁的心在叫嚣,喉结颤抖,却组织不了语言。
“你要是对我再残忍一点就好了。我就真的能有勇气跳下去了。”
“——你怎么敢!?”
他再也忍不住了。
“直到死去你都是属于我的!你的命也只能属于我!我死了你才可以死,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哗啦——哗啦——
灰暗的天幕下,没有人再说话,唯有潮水继续拍打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敏燕闭上了嘴,良久之后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喟息。
她把手轻轻放到了路宁紧绷着的小臂上,安慰似地拍了拍:“对不起……请忘了刚才的话吧。也许我们可以回去了。”
————
坐回车内,路宁也回复了理智。刚刚把自己那卑鄙蛮横的内心展示出来的事也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想了想,说道:“以后我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带着你到处转转……只要是没有人的地方。”
“……好。”
“燕燕……我想让你能高兴一点。”
“嗯。”
(了解我更多一点,陪伴我的时间长一点,让两人都幸福的结局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他还有一些过于软弱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敏燕已经猜到了。
(我没有在努力爱上他。我只是在努力活下去而已。)
最近她在思考着漫画家中村明子老师的自传漫画。中村回忆她的恩师时,总是强调,无论是她骄傲、陷入低谷、还是已经顺利工作时,严厉的老师只会说一句话:“快画。”
“什么都不用想,甚至不用想要画什么。给我画。”
她起初和年轻时的中村的想法一样,只有疑惑:连目的都没有、那该怎么画?画什么?
可中村却回忆道:“被老师命令着,让自己动起手来。颜料一点点填满画布,然后在两条线条交汇时突然遇见了让自己感到满意的一瞬间。接下来一点点沿着那条线继续扩充,填图,反复操作,就是绘画。”
直到如今的中村老师也不曾改变她的想法:她和当年依旧没有变化,不存在很明确的目标,却一副又一副的画着。工作状态时而亢奋时而拖沓,永远还在途中,真是迷茫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虽然不是艺术生,但许敏燕也曾因兴趣参加过集训画室。一天画上9个小时。厚厚的一迭画纸,一地的橡皮屑,满手的黑炭,确实是她做出的结果。
在漫长且枯燥的素描时,她也感到迷茫过:自己喜欢的是尖鼻子大眼睛的漫画和内容的创作啊,这些写实画好像除了锻炼基本功外又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那些画也没被扔掉,都被她保存了下来。
认真地,没有目的地去做一件事——仔细一想确实和大部分人的生活很像。
任何作品都需要时间,而在创作的过程中,总会有迷茫空虚的时候。有经验的前人们会这么鼓励你:事情做着做着,自然就出成绩了。
(明明有想做的事,却连直接追求的勇气都没有,我之前真是没用……那么多随笔,却没有一篇完整的作品。找了个觉得平稳的工作,总想着准备,等存好了钱养好了画技再去做……也许还需要等待一个好时机也说不定,出道晚一些也没关系……)
许敏燕现在很后悔。
那么多犹豫,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想到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真的是,如果有第二次机会,不要再犹豫了,纯粹的去做想做的事吧。她想。
那么——
她看向开着车的男人。
至少他是真的比自己要努力,纯粹——有一种狠厉的激情。长计远虑,一切都计划得清晰完备,无论是对于他们的关系,还是工作生活。
(依然是浑浑噩噩的日子……和他之间,最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出现呢?不……会有出现结果的那么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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