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子?”她歪起脖子,小声唤道。
他收回视线,淡淡扫了她一眼,眸光像是罩了一层雾霾。
“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芈瑶。”他的嗓音有几分嘶哑,下颚的线条绷得极紧,颈上几根青筋凸鼓出来,似是在强压某种极端情绪。
他一路无言地将她送到屋舍门口,看她推门进去后,才神色晦暗地转身离开。
楚萸伏在窗口,望着他举伞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之余,又感到一丝不安。
他这是……怎么了?
晚上,他甚至都没唤她一同用膳,而是由侍女端过来,这让楚萸越发觉得怪异。
直到临近入睡时分,也没有得到任何传唤。
也许他今夜还有很多公事要忙吧……
她想,坐到铜镜前,慢慢退下头上的饰物和耳珰,脱去衣袍,钻进了被窝里。
外面淅淅沥沥又下了小雨,她在雨声中,慢慢闭上眼睛,睡意刚刚涌现,门口忽然传来粗暴的推门声。
雨声陡然间明晰了片刻,随着门被重重关上,忽又遥远微弱起来。
楚萸睡意顿时消散,她睁大圆圆的眼睛,看见浑身披挂着雨水的长公子,像头莽撞的野兽般,跌撞着走到她床边,手撑着床柱,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幔,幽冷又狂热地俯视着她。
他身上缭绕着雨气与酒气,因为屋内没燃蜡烛,楚萸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散发的气息很不妙,仿佛压抑着某种暴怒又纠结的浓重情绪,几乎就要克制不住,亟待倾泻而出。
楚萸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挣扎着想要起身,他却一把扯下了整片幔帐,欺身压覆了下来。
头被埋于床褥之间,手劲并不重,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随着啪嗒一声,腰间猛禽雕饰垂下了狰狞的头颅,他一半冰冷,一半滚热的身体贴上她的脊背,一只手掌按住她的手腕,一只捂住了她支离破碎的惊呼与喘息。
他伏在她肩上,落下几个炙烫凶狠的吻,唇贴上她的耳朵,在淡淡的酒气与时断时续的头热中,嘶哑着问道:
“芈瑶,你对我,可曾有过一丁点的真心……”
楚萸想要回答,然而嘴巴被紧紧捂住,只能发出一些含混又难受的沉闷音节,但很快,她便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
窗外雨声骤然猛烈,梨花与蝴蝶兰在枝头瑟瑟颤颤,被雨水冲刷拍打得七零八落,纯白花瓣落入污泥,哀艳又凄惶。
也不知过了多久,贴在腰脊上的热度才猝然离去,楚萸趴伏在被褥之中,身体一阵阵地发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攒不起来。
而他,仿佛是狂热终于褪去,重新束上腰带,留下这一床狼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脚步仍带着几分跌撞,仿佛宿醉未醒,又仿佛神思错乱。
他没有撑伞,而是直接迈入了雨中,让雨水将他发热发癫的头脑,一点点冷却清洗,直至恢复些许神智。
在清冷与狂热交织间,他慢慢坚定了一个念头。
楚萸趴在床上,可怜兮兮地抹了一阵眼泪,直到窗外雨声停歇,才艰难地翻过酸软的身体,蜷进被窝里,想不明白他又发了什么疯。
她揉着眼睛,脑子渐渐浑噩,在酸痛中乏累地昏睡了过去。
她脑中一直紧绷着一根弦,那便是要在所有人起来前,去厨房把避孕的汤药加热喝掉。
在天空透出第一道白光时,她倏然而醒,匆忙穿好衣物,将水袋裹进衣襟,朝小厨房匆匆跑去。
偌大的宅子里,连公鸡都尚未醒来,她一路畅通无阻,然而心脏却始终怦怦直跳,时刻处于不安的状态下。
昨晚借着煮银杏叶水,她探查了下厨房的情况,得知有一只小灶,烧火很快,便直奔那里而去。
添柴生火一气呵成,汤药的气味很快弥漫了小厨房。不过这并不要紧,厨房四周通风,味道很快便会散去,就算被发现,她只说煮的是安神的汤药即可。
汤药咕嘟咕嘟开始冒泡,楚萸捏起两块抹布,刚要去端坩埚,忽听斜对过的黑暗中,传来一道深沉又暗哑的声音:
“这么早,你是要做什么呀,芈瑶?”
楚萸悚然大惊,手一抖,坩埚被打翻在地,顷刻间药味骤浓,滚烫的汤汁溅上她的裙摆,宛如稀烂的泥浆。
楚萸向后退开好几步,目光颤抖着循声望去,看见长公子的身影,从厨房角落的阴影处,慢慢浮了出来。
他唇线锋利,面色冷峻,神情比昨日还显沉郁,眉宇间涌动着深沉难以捉摸的情绪。
触到他目光时,楚萸心口猛地向下一坠。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了,以至于一大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一刀两断
◎……◎
楚萸心脏一阵紧缩,又往后退了半步,努力表现出镇定的模样,然而指尖却在袖袍下细小地痉挛着,连带着眼皮也砰砰直跳。
她将手背到身后,吞了吞口水:“我、我最近……睡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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