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上前一步,懒散的靠在收银台边,“是啊,我是说明天见。可是某人在电话里的语气太落寞了,像只被抛弃的狗。我这人心软呗,所以我来啦。而且我也想看看你伤势怎么样。”
沐阳的视线落在严阴郎的脸颊上,划痕已经结痂了,伤的很浅可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韩兴这个混蛋!”沐阳气愤地说,“这次好好教他做人!”
严阴郎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知道沐阳离开学校后的情况,“你后来……”
“哎哎哎,两位小朋友啊。”小阮听他们聊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是聊天儿的地方吗?要聊去边上,有客人付款你们也这样挡着吗?”
沐阳乖巧道:“好的小阮姐,我借严阴郎说会儿话。”
便利店靠窗的玻璃处安置了几套桌椅,沐阳拉着严阴郎坐下,“你要问什么?”
“你…去医院了。”严阴郎说。
“嗯对。”沐阳不瞒他,无奈道:“其实是班主任太敏感了,我就是流鼻血,去了医院也就是止血而已,没有大问题。”
严阴郎认真地看着他“你……精神不好。”
沐阳笑道:“我戴着口罩都能看出精神不好啦?有进步有进步,现在会主动关心别人了。”
夕阳落尽,余晖还完全未散去,天空呈现阴阳交替的错乱感。
严阴郎拨弄着左手的纱布,一时找不到话题可说。
“你的手怎么样?”沐阳问,“伤到骨头了吗?”
“没有。”严阴郎说。
沐阳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你也太傻了,别人欺负你、打你怎么就不懂反抗呢?”
严阴郎声音低低的,“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沐阳声音清朗,缓慢的语调安抚严阴郎脆弱的内心,“别让别人欺负你了,你长得身高体健的,就算真动起手来也不见得会输吧。”
严阴郎下意识地说:“我…不能还手。”
沐阳皱眉:“为什么不能还手?傻子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严阴郎从小的认知里是不能还手的,还手只会更加激怒刘勇南,然后痛下狠手。
15岁那年他尝试的反抗,鼓起勇气攥住了打他的木棍,换来的是手臂骨折,一个人扶着断臂去医院治疗。
逆来顺受成了骨子里的劣根,除非扒皮抽筋,轻易改变不了。
“严阴郎,你是人,不是畜生。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是有思想的,我们懂得思考,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会让自己处在最有利的情况里。”沐阳少有的严肃,认真地说,“而且哪怕是动物,别人打它、攻击它的时候都知道反击呢,何况是人呢?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这些话如同顽石砸的严阴郎脑袋发懵。
沐阳见他这副呆滞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指望他一次就能听进去。
他抬手敲了一下严阴郎的额头,掩去正色,又挂上了笑容,“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跟个呆子一样没反应?你再不说话我就要走咯。”
严阴郎抬头看他。
沐阳指了指街边,“我爸送我来的,他本来不允许我出门的,就只让我待一会儿。”
严阴郎顺着沐阳指的方向看过去,街边停着一辆他见过两次的黑色轿车。
严阴郎有点慌,他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我会努力。”严阴郎说。
沐阳没反应过来,“什么?”
严阴郎僵硬地说:“保护自己。”
沐阳愣愣了,然后笑的很开心,“对啊,继续努力。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严阴郎跟着站起来,提着沐阳买的一大包东西帮他送上车。
车上下来一个人,那张年轻的脸看不出年龄,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眼隽逸气质文雅,气质冷淡之余又给人温文尔雅的随和感,他接过东西,视线在严阴郎脸上停了一下。
沐阳挽着男人的胳膊介绍,“这是我爸爸。爸,这是我同学严阴郎。”
林郁微微勾起嘴角,随和地说:“你好,我是沐阳的爸爸,姓林。”
严阴郎局促的点头致意,“您…好。”
“你快回去工作吧,别让小阮姐累着。”沐阳上了车,趴在窗上挥了挥手,“拜拜班长。”
严阴郎说:“明天见。”
沐阳笑道:“好,明天见。”
林郁油门一踩,车子缓缓开出,傍晚的风吹来带着些许的清凉。
“他就是严阴郎?”林郁问。
沐阳嗯了一声,“他的神态是不是很像吴小川?”
林郁平视前方,有些无奈地说:“小阳,吴小川已经死了,你不能在严阴郎身上弥补对吴小川的内疚感,这对严阴郎不公平。”
“我没有弥补。”沐阳看着窗外喧嚷的人群,神色黯淡,“他们的样貌不同,我很清楚他们不是一个人。我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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