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贵修话是听进去了,但也听得杜洛城没有把自己放进他的规划中,是他难以想像的未来,心烦意乱之下便是恼怒。「那我们呢?」
「??『我们』?」杜洛城轻轻地笑了,眼里却毫无笑意,「我早说了,我让你走,不就是没有这回事儿了。」
曹贵修心生怒火,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你让我走就走?当我什么了?」
「你在我这心里边吧,确实是有些重量的,但现在都发生这种事了,你负得不只是我,还有那女土匪,与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正好最看不惯负心汉,不然程凤台也不会被我追着打了。」杜洛城握紧双拳,心一狠,扔下了句:「不爱了。」
顿时,曹贵修猛地起身,椅子都给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杜洛城,你再净说些胡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瞧你这话说的,好似我怕你。」杜洛城也从床上起了身,淡然地与曹贵修对视。
曹贵修不会知道,他嘴上是这么说,实则心里边在颤抖。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就算和你爹在平阳时拿枪指着商戏蕊的头一样,把枪抵在我这颅上,我都会说,我,杜洛城,寧死也不要再和你有所纠葛。」他发觉自己的嘴唇在颤抖,硬是紧抿唇压下来了。
曹贵修听着这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他与杜洛城之间升起,把牠们隔绝在两边,终不得与对方相见,这样即将失去的感觉让他的心彻底慌了神。
他快要失去杜洛城了。
他得要做什么才能让他别走。
曹贵修上前,狠狠地抱住了杜洛城,把他錮在怀中。杜洛城先是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也失去理智了。
一时间,所有回忆涌上心头。在军营相处的几夜、听完《赵飞燕》那晚,他们漫步在纷飞的雪中、那副还戴在各自手上的银戒,那些温存那般清晰??
杜洛城鼻尖一酸,终是留下了泪。那一刻,他竟觉得自已是个糊涂蛋子,本就是个气急了就的主,曹贵修用他这举动告诉杜洛城,那些情感是真真的。
思及此,他不甘地将脸埋在曹贵修肩窝,任由眼泪打溼对方的衣服。他本来一个意气风发的杜家七少爷、商细蕊的笔桿子,怎么就摊上感情这破事,这身便是支离破碎?
曹贵修也没曾想,他就见杜洛城哭过一次,现在又知他哭了,又替他抹去眼泪,但杜洛城却死死地把脸贴在他肩膀上,「别看。」
他心中酸软一阵,托起杜洛城交换了个位置,让杜洛城跨坐在自己大腿上哭着,他也好不时拍拍他的背、顺顺他的头发。
过了良久,曹贵修发觉怀里人没动静了,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杜洛城这是哭累了,睡他怀里了。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但又想起杜洛城说的种种──
「你有了夫人,就别再和杜家七公子藕断丝连。」
「你也真是不挑,怪不得你还和我这样的人过夜。」
「让那女的搁曹家待着,留个曹夫人的名份吧。」
以及──
「我,杜洛城,寧死也不要再和你有所纠葛。」
即便明白他说得这些都不是理智话,但他却也隐约听得出来,杜洛城是认真的,只是曹贵修不愿承认。现在空气终于静下来了,曹贵修竟也心生「杜洛城是对的」,这样的想法。
眼下战场硝烟瀰漫,他也是该回去了。
回到东北、回到战场上。
他曾和程凤台说,下了战场他就没劲儿,没劲透了。
但与杜洛城相处的这些时日,他才知道,比上战场带劲的事儿多得去了,但只有杜洛城才可以给予他。
但现在他要没有杜洛城了,自然得回战场上去。
曹贵修沉沉眼皮,夕阳早已透过窗照进了屋内,他望着被染红的天空,心生些感慨。
好个迟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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