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本就暑热不说,且这精舍里头,比旁的地方还要热些,委实是个冬冷夏热的地方。
景晖帝修道修了这么些年,这身子骨也早就不知是什么修坏了,冬日不觉冷,夏日不觉热,这样违背了天地之法,长此以往下去,哪能知好。
因着精舍里头不用冰鉴的缘故,朱澄那边一紧张便出了不少的汗来。
他哪里知道什么诗不诗的,他只听景晖帝念叨过几回,有些许耳熟罢了,哪能知道是谁写的不成?
这天底下的诗千千万万。
他自然不能知道。
知子莫若父,景晖帝便是看着朱澄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向了杨奕问道:“好,他是个蠢笨的,朕这念了百八回的诗,也不能叫他往心里面放一放,杨锦辞,你说,这是什么诗,又是谁而做?”
这番话将朱澄贬得一无是处,只见他脸色比将才还要难看些,心里头反倒是怨怼起了杨奕。
杨奕太聪慧,反倒显得朱澄何其愚笨 。
况且,这也本不是聪慧不聪慧的事情,景晖帝这话还在暗骂朱澄不上心。猪看两回都能学着跑了,他念了这么多回,却也没能叫他放在心上。
论聪慧比不上人家,论心思也没人家澄明。
所以说啊,有人是天生当儿子的命,而有人天生就是当孙子的命。
杨奕听景晖帝唤他,便也不再踟蹰,回了话。
“若臣不曾记错的话,这诗或是前朝的诗人白玉蟾所著的丹数著作《紫清指玄集》,而皇上说的这句诗,便是其中的一篇,为《玄关显秘论》。若记错了,还请皇上莫怪。”
景晖帝脸上确露出了几分满意,果然,还杨奕让人舒心一些。
可惜,实在是可惜。
景晖帝道:“不错,是他的不错,想来你也是上了心的。”
殿内阒然无声,只偶有滴漏的声音传来,一声一声,沁人心门。
杨奕躬手道:“从前听闻皇上念过几回,便入了心。”
听得此话,景晖帝干巴巴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喜是怒。
天威难测,而景晖帝尤甚之。
常年修道而不早朝,景晖帝蜗居在自己的这一方天地,却还能将群臣牢牢把控而不敢造次,也可见其御人之数,及其心思可怖。
同这样的人打交道,便要用十足的气力。
算起来,自从杨奕入了翰林之后,每日揣度着景晖帝的心思,也累得慌。好在,这样的日子,也算是要到头了。
没等他想什么,景晖帝已经开口道:“若朕说,这人说的话,还真叫不错。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景晖帝笑了两声,忽地砸响了手边的钟罄。
钟罄被猛敲一声,发出了炸耳的声音,在大殿之中盘旋不绝。
景晖帝看向了杨奕,抬声道:“杨奕,朕看你不仅是明白着这话,似是将这当作至理名言了不是?一国首辅,本惟敬天勤民,可如今边疆百姓受苦,你竟坐视不理,在旁高高挂起!朕本当盯视于你,奈过求孝天,一念惓惓之际,才叫出了纰漏,竟让出了这样的乱子!”
帝王生怒,杨奕、朱澄、陈朝三人马上跪了一地。
坐视不理?高高挂起?
杨奕都要叫气笑了,这话难不成说他自己才是吗。
就连陈朝听到这话都有些汗颜,这些年来,杨奕给景晖帝当牛做马,他最是看在眼里。
反倒好意思拿这些话来说杨奕?
如今见他生了这样的怒,而后又听他这话,像是北疆那边出了事。
但北疆那边的总督是杨奕的人,若真出了事,杨奕也不见得会比景晖帝知道的晚。
杨奕的声音带了几分委屈,他道:“皇上,您若这样说,臣万死难辞其咎,这究竟是出了何事啊……?”
景晖帝冷哼一声,坐在椅上,俯着杨奕,他问,“朕问你,北疆的总督胡宁,是不是你手底下的人?”
将才还只是朱澄出汗,现下就连杨奕都出了汗了,怎么突然就提起了胡宁。
说起胡宁这人,年岁还要比杨奕年长几岁,但这官做的没杨奕透彻,年近半百还没什么建树,后来不知道是因何缘故,入了杨奕的眼,再后来便被他一手提拔至总督之位。
若胡宁做了什么事,也必将是要被推到杨奕的身上的。
杨奕道:“是识得此人……”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胡宁是杨党,是杨奕的人,但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总也不能直接说是结党营私。
然话还未曾说完,就叫景晖帝打断。
“你不要同朕装模做样,现下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做戏!”景晖帝像是气极,便是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杨奕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能叫他气成这样。
景晖帝从桌旁拿来了一榻纸,甩到了底下。
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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