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擦了擦额间的汗,道:“臣看……臣看这胡宁真真切切叫猪油糊了脑,世人称他胡家军厉害,便将他夸得找不北了,一冲动,便什么事情都做出来了……”
“你休想为他开脱,一万的将兵,说丧命就丧命,这是既成事实,你为他脱不开罪。只是杨奕,你说,这一万士兵的命,他胡宁一人,拿什么来赔!你知道吗,朕……简直都快要怀疑他通倭了。”
朱澄现下算是听出些名堂来了。
估摸就是胡宁不堪受西北鞑靼困扰,就带着胡家军起兵反抗,直击西北,虽说他是北疆的总督,负责那一带军事,但,在现下这样紧要的关头,若是打赢了,便什么都好说。
若是输了,那他胡宁的脑袋也莫想要了。
战事本就吃紧,你还来了个大败战,岂不是干脆是要北疆那块乱了套,将国土拱手让人吗?
朱澄心下大喜,看来都不用他们出手,这杨党的人就自己犯了蠢!
他在一旁拱火,道:“这样的大事,胡总督竟也不商议一下,竟就一人不声不响地发了兵……虽说这胡家军是厉害,但也禁不住这般挥霍啊!”
“住嘴!!都给朕住嘴!”
朱澄本想要煽风点火,但是却说错了时候,现下景晖帝气在头上,如何还听得这种话。
朱澄一下子就缩了脑袋,安静了下去,没敢再吭声。
若说景晖帝之前对北疆那边不闻不问,是因为事态还没那般紧急,可现下,胡宁这一出,直接将那边的火拱到了最烈,若再不出兵,若再不管,岂不是真要弃了北疆,叫他们打到京城里头来吗?
景晖帝倒也没这般昏头,事关国土,事关京城,他决计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着常年修道,吃各路“灵丹
妙药”,他的眼下时常挂着一片青黑。
他面色阴沉,看向杨奕道:“你养的人,朕就问你,这事你能不能处理?”
杨奕有些踟蹰,道:“事态到了这样的地步,已经不单单是出钱就能解决的地步了……”
景晖帝死死盯着杨奕道:“杨奕,你想要什么,告诉朕!”
没有杨奕做不到的事情,除非是他不想做。
景晖帝不是蠢人,相反得来说,他很聪慧,他知道,杨奕在犹豫,那便是还有所求。
他屏退了朱澄、陈朝二人,只留下了杨奕。
那边两人退出殿外,一时之间都无话去说,末了,还是陈朝仰头看天,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来。
“变天喽!”
殿内。
景晖帝已经从椅榻上起身,他颤着步走到了杨奕的跟前,手死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他道:“朕知道,你近些时日和国公府走得很近。”
他的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窝之中,就像是毒蛇一般盯视着杨奕。
“嫁吧,你能把她嫁进杜家,让昭阳满意,那也算是你的本事,朕……不阻拦。”
纵容他的亲外甥娶一个奸臣之女,景晖帝这样说,已经是让出了很大一步。
北疆那边要胡宁,更要杨奕。
就算现在这个天大的篓子是胡宁捅落出来的,也只能让他们去管。
本以为这个让步,已经足够,但景晖帝还是心急了。
杨奕过了良久,才出声道:“皇上,你可还记得,当初您不叫我家里头那孩子参加科举,逼着他弃了这条正道。那孩子多聪慧的人啊,若是后面真能参加了殿试,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杨奕的神情有些惘然,眼珠浑浊叫人看不清楚情绪。
“提他作甚?”景晖帝蹙眉。
杨奕笑了笑,“臣这回想求的是臣家里头的那个混账儿子,但……皇上金口玉言,既给那俩孩子点了谱,便也不好再改了吧。”
景晖帝马上就知道自己这是叫杨奕摆了一道。
从前的时候杨奕倒还会让让他,但现下或许是知景晖帝不可能会放过他了,干脆趁着最后的关头能多要一些,便多要一些了。若这次之后,景晖帝就弃了他,他岂不是连谈判的东西都没有了吗?
景晖帝咬牙切齿道:“怎么,你现下要为他求个科举的名额不成?”
他见杨奕提起这个,理所应当以为他是想要为杨风生求科举。
谁料杨奕突然给景晖帝磕起了头来,他凄声道:“哪里还敢求科举呢,臣只要他活着,那便是最好的了。他这孩子打小便是个苦命的,科举这件事情就是我坑害了他,若当初不是我害了二皇子,子陵他也不至于受人以柄……”
景晖帝拿杨奕杀了二皇子的事情来说事,杨风生自也没有法子再继续下去了。
杨奕话未完,就叫景晖帝打断,“还敢……还敢提麟儿……!”
他的儿子叫他杀了,他还让他快活了这么多年,他难道还不算仁慈吗?!
这世上没有地方能比宫里头还多些秘密。
其实杨奕杀二皇子本可以掩藏,可他根本就没打算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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