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从前,杨水起不想和杜家攀亲家,不想和杜家的人扯上关系,她决计不委屈自己。
可是,现下就从杨奕他们这样着急将她嫁人,杨水起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了。
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了杜呈的面子。
即便他是个十分心善的好人。
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生出什么不满。
但也不能就这样欺负老实人呀。
不能因为国公爷人好心善,不会同她追究,她就冷着个脸不去理人了呀。
杨水起笑了笑,她生得甜,主动对人露出笑颜,便更是人畜无害。
她说,“好,杜叔叔,我们坐一处。”
这是杨水起第一回 主动对杜呈笑,第一回主动同杜呈说话。
从前那段时日,杜呈经常往杨家跑,杨水起就算是和他说话,也大多不曾笑过,多是出于礼数,才跟他说上一两回话。
但现下,见得她笑,一时之间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杜呈心中乐开了花,他早早就说是女孩好,放那里笑笑都叫儿子看得舒心。
他顿觉真真是捡了个宝,也亏杨奕能将杨水起托付于他家。
杜呈笑得夸张,他道:“好好,好孩子,来,坐这,和风生一起来吧。”
他笑得旁若无人,招呼着两人赶紧往这边坐下。
看他们相处如此熟稔,看来,传言说他们两家定亲,似乎不假……
那边兄妹二人才坐下,门口那处又奔来一人。
是杜衡。
一开始,见到了门口站着萧吟几人,杜衡也愣了愣,而后很快就回了神来,直接无视,路过他们后直接走至杜呈那桌。
他的怀中抱着两把伞,手上还拿着一把湿掉的伞。
他是来送伞的。
“将才看着变了天,想着你们出门没带伞,就来送伞了,倒还真赶了巧。”
赶巧碰见他们还在这茶楼之中躲雨。
他也不知道方才茶楼之中发生的一场血雨腥风,但看到现下杨水起同他爹坐在一处,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心中也滋生出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她是愿意接受他了吗……
旁边杜呈在兵部的同僚看到杜衡亲自来送伞,感叹道:“还是尚书教子有方啊,遣下人来便行,难为世子亲自跑上一趟了。”
杜呈知道杜衡来意,听到了同僚的话也只笑笑不说话。
杜衡将方才用过的那把伞递给了杜呈,又将怀中一把递给了杨风生,最后似是无奈,对着杨水起道:“糟了,出门太急了,伞没带够,只剩下了一把。”
是太着急带不够伞吗?几人都不稀得拆穿他了。
分明是想和杨水起撑一把伞罢了。
杨水起“哦”了一声,然后也笑着回道:“无妨,我同哥哥撑一把伞便可以了。”
可杨风生却不接茬,他淡声道:“不,你们既已定了亲,撑把伞也没什么。”
杨风生的声音不大响,但周遭因着方才一事,茶楼之间一时之间也都没什么声响,此刻这话就若一记惊雷落入了平静的水面。
亲事?!何时就说了亲!
这不是,不是开顽笑吗?哪有这样的亲事,这当真不是儿戏?
况且说,昭阳啊,那可是生了双长在脑袋上的眼睛的昭阳啊!当真看得上这杨水起?这个在京城中出了名混账的杨水起?!
但,若说意外却也不怎么叫人意外,这坐着的都是些人精,光是看杨杜他们之前来往如此频繁,也能猜出之间的些许猫腻。
可却不知道动作竟这样快,竟不声不响地就说了亲。
也实在是太快了些。
这事本就瞒不了多久,纳吉过后是纳征,杜家往杨家送聘礼,哪个能瞒得住?况且说趁着杨奕现下还在北疆那边,尚未出事,先行定了亲,也不至于后来横生了变故。
杨风生一开始就没打算瞒,干脆在今日将此事开诚布公。
杜呈、杜衡也没想到杨风生这样直接,不过这事,他们本就是以杨家为主,若杨风生要说,他们自没什么意见。
现下,独独杨水起……
杜衡悄悄地觑着她的神情。
生怕她要冷了脸,说出什么话来。
不只是杜衡,就是连带着杨风生心中都难得有些忐忑。
前些时日,她因为这事生了很大的气,而他没同她商议,就将此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
八月仲夏,下了雨的天气又闷又热,炎热潮湿一并扑来,空气之中带着的粘腻感叫人十分难受。
杨水起叫这稀薄闷热的空气熬得如烹斗煮心,釜汤正沸。
谁知,杨水起竟也没有发作,只是淡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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