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过后,杨水起上了杜家的马车,去庄子上头看杜衡。
杨风生和方和师不大放心,便跟着一起了。
他们二人等在外头,杨水起一人去了杜衡所在的院子里面。
门口处,杜呈对她道:“近些时日,他起得晚,起来之后,便喜欢坐在窗子前面,一坐便坐一日,到了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就坐到了院子里头,一直看着天上的的月。现下刚用了午膳,人应还坐在窗前。我和你哥哥嫂嫂等在外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喊我们就好。”
“好孩子,你去看看他,同他说说话就好了,其他的伯父也不奢求了。”
看着里面,杜呈的眼中又涌现了泪,他道:“苦,太苦了。有缘无分,上天作弄啊……”
分明已经要好了,走到下一步了,可一切就这样毁了。
上天何其残忍啊。
杜呈不再说,抹了抹泪,便让杨水起进去了院子。
院子里头很安静,静得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清风拂过,杨水起的发丝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她一抬头,这个方向刚好就能看到杜衡坐在窗前。
他一开始眼神失焦,并没有看
到她,直到眼中出现了别样的色彩之后,他的瞳孔才开始慢慢聚焦。
女子身上穿着稍厚的冬衣,看着比前些时日圆润了些许。
雪肤花貌,芙蓉殊色。
杜衡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来。
他有片刻错愕,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来这里,他就一直这样看着她,甚至就连反应都没有。
过了这么些浑浑噩噩的日子,他的反应也变得些许迟钝。
看到杨水起来了这处之后,他第一反应便是想躲。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竟有些不敢见她。
因为一看到她,他便总要想起那日她濒死的模样。
这个样子叫他痛不欲生。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去回忆。
但他见到她来了,一时之间却也动弹不得,就那样坐在窗前,看着她走过了院子,穿过回廊,最后进了屋子。
他听她道:“杜衡,好久不见。”
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见。
他现在这样,和杨水起记忆之中的那个杜衡完全不一样。
那件事情,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杜衡抬头看她,瞳仁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他看了她良久,却迟迟没有开口。
杨水起也没有说话,就立在那处,叫他看着。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杜衡终于开口。
他嘴角扯起了一抹笑,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从没想过,他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
杨水起看他笑得这样牵强,眼眶也有些发酸。
她也强迫着自己扯起笑来,对他道:“听伯父说你近些时日心情不好,便想着来瞧瞧你。”
杜衡落得如今这样,杨水起心中也不好受。
从前时不时就爱吵架拌嘴的人,一下子这般颓靡不振,心里头冒出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昭阳做的事情,对她来说一种残忍,对杜衡来说又何尝不是。
她曾说他们要试试的,但最后终归还是作罢。
冬日的风冷得吓人,争相从窗户灌入,杨水起便是穿得多都觉有些发寒,可偏偏这杜衡衣着单薄,却也不见得发抖畏寒。
听到了杨水起的回答,他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些许。
原来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但很快它又重新笑了起来,道:“我无事的,你不用……”
你不用担心。
可杜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水起打断。
“你有事。”她肯定道。
都这副样子了,竟还说没事。
杜衡先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像如今这样。
命途多舛,世事无常……确实折磨人。
杨水起的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痛色。
在来这里之前,杨水起百般告诫自己,万不可露出一丝可怜他的神情,杜衡这人骄傲,绝不喜欢旁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如今见他这样,杨水起又怎能不痛。
她道:“杜衡,你别这样,这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受了成吗。”
这事说来说去怎么也不会同他有干系,错在昭阳,不在他。
“不对,不对……就是我的错……”杜衡听她这样说,不断摇头否认。
“是我没用……若不是我这样没用的话,事情根本也就不会成了如今这样。”
是他没用,昭阳才能一步又一步地践踏他们,蹂躏他们,若是他有用,若是他强势一些,昭阳怎么敢,她怎么敢啊。
杜衡有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有点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日复一日地坐在窗边发呆,脑海之中无数次想起九月九日,杜鹃盛放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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