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行医者,多为男子,少见女子。
因女子想要成为一个医师,比一个男子要走得路,要难得多。
那女医师捕捉到了杨水起眼中的困惑,她道:“若你不愿意让我看,或者说怕我看不好的话,我可以出去。”
杨水起马上唤住了她,她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女医师顿住了步,看杨水起眼中确没有此意,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她一边放下药箱,一边去问,“你不是这个意思,又为何要那样看我。”
杨水起看着她,如实道:“我方才只是在想,当个女医师会很累吧。”
女子动作微顿,似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
她是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病患。
以往她给人治病之时,他们见到她之后说的话只有:“女子如何行医?我不要女医师。”
两句话,句句瞧不起她。
杨水起是第一个说她会很累的人。
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反倒叫人有些无措。
女子掀起她的衣袖,观察伤势。
饶是有了心里准备却还是被骇住。
“方才我娘说你伤得吓人,本以为是她心软,看不得血腥的东西,倒没想到这次竟没夸大其词。”
她看着杨水起,手指指向了她左手小臂上一处已经发烂的伤口,淡淡道:“这处得剜了,肉都被扯烂了,不剜得话,有风险。”
“什么风险?”杨水起问道。
“生了腐肉若是不剜,你要是倒霉些,一只手都别想要了。”女医师顿了顿,又道:“但我看你这人,运气应当不大好,所以还是剜了比较好。”
运气好些,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
她本以为,杨水起看着嫩生生的,应当是哪家的贵族小姐,听到这话,恐怕会被吓得不行,总是要掉几滴眼泪,说些什么不愿意的话。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就只是见她皱了皱眉,而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气运确实不大好,你还是剜掉吧。”
女子微愣,看向躺在床上的杨水起,眼中终于带了几分正色。
良久,她转身出门,喊来了方才的大娘打下手,而后又从自己的药箱之中拿出了一套刀具。
她从中抽了一把刀出来,将它放在火上烤炙,而后又对大娘道:“娘,给她嘴巴里头塞块布。”
大娘依言动作。
女子看刀尖隐隐泛起红光,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走了杨水起的身边,她道:“会很疼,忍着些。”
杨水起咬着布,听到女子的话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将头扭到了床里面,不再去看外面。
刀才碰到腐肉,便是一阵钻心之痛。不过那么一瞬,杨水起的眼中便涌上了泪。
泪水不可遏制夺眶而出。
她不想哭的,可是实在是太疼了。
她本以为被那匹恶狼撕咬的时候,已经很疼,可不曾想到,现在剜肉,更疼。
杨水起痛得想要打滚,可是身体被一旁的大娘死死按住,喊叫嘶吼声也全被这一条帕子吞没。
痛,太痛了。
这不是人间,分明是地狱。
可是她掉着眼泪受苦受痛之时,却还在想,即便是十八层地狱,她也要爬上去。
她的父兄还在等她团聚。
萧吟也还不曾醒来。
她想回去看他们,她还想回去。
“你方才不是问我说, 当女医师是不是很累。”这时,一旁的女子忽然开口说话了,她对杨水起说道。
不期望杨水起能回答她, 她自顾自答道:“确实很累。我爹死的早,当初给官老爷治病,一下子没有治好,就叫人活活打死了。我娘就我一个孩子,我爷爷也就我一个孙女。他后继无人, 我又想要学医, 便喊他教我了。”
“累吗,确实累的。这世道,没人瞧得起女人, 更没人瞧得起女大夫。我差他们哪里了?可是别的人一看我是个女子, 便觉着我没用, 我不靠谱。”
“我要比他们更厉害,比他们懂得更多, 才能跟他们能有相提并论的机会。凭什么,我不服气。”
她这些年的不易,在她的口中却只有寥寥几语。
她就连怎么诉说自己的不辛苦好像都不知道, 因为世人说她的话, 好像都言之有理,错得好像真的是她一样。
“又或许他们说的对,我真的不应当行医呢?”
不知道, 她不知道。
她说这些,本意是想要分散杨水起的注意力。
说话之间, 她手上的动作也已经好了。
杨水起拿掉了口中咬着的帕子,她已经累得脱力, 眼神都已经开始涣散,可她还是试图看着女子,她对她道:“不,没有什么该不该,你很厉害,姑娘,你真的很厉害。”
杨水起并非是在恭维,她是发自心底说了这话。
能面不改色地去剜肉,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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