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家都习惯了这古怪的天气,也给这雨起了响亮的名字,叫作甘霖雨。
内廷书房内,秦宝怡和太尉坐谈,中间一方檀木雕花锦布桌。
一般来说,皇帝这时候应该是和臣子边下棋边说话的,但秦宝怡棋艺一般,也没工夫下。
“太尉直言吧,朕这还压了不少事待处理。”
太尉虽然位次仅低于皇帝,但他并非出身世家贵族,而是被女皇招揽的山门名士。
原是孤儿,被师门收养习得一身非凡武艺,后出山跟随女皇,至今未曾回去过,没有人知道他师门叫什么,在哪里。
此人算是忠皇党第一人,能力极为强悍,虽然年过半百,但十余青壮在他手中也过不了几招。
秦宝怡怀疑,炎妙是把炼体术传给他了,并以此哄骗这人出山为己所用。
“皇上,您想必也知道老臣前来所为何事,外面国贼再不除,恐怕大炎就要被他们蚕食干净了,与其跟这些老油子内耗,不如让我带兵去攻打反叛的藩王。”
太尉心急啊,江山都是他一刀一招跟女皇打下来的,就这样被他人分割出去,就如同小刀割肉一样疼。
还有一点便是曾经一起喝酒打仗的兄弟在国都这些年,不知何时已而虚浮,成了酒囊饭袋般的混账。
有些还跟武王搅和到一起,有些则是稀里糊涂地干了错事,要是按陛下这样追究下去,恐怕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若是能带兵出去,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戴罪立功,罪不至死吧。
昔日种种,让太尉一介武夫也不得不筹划这些。
秦宝怡和他相对而坐,把心声听得清清楚楚,笑叹一声。
“太尉心里想什么朕都知道,你顾这顾那,到底能护得了几个呢?”
太尉没想到皇上洞察人心的能力竟如此厉害,直戳他要害之处。
“老臣,恳请陛下不吝赐教。”
秦宝怡给他一张白纸,一只笔:“先写下你觉得罪不至死的人。”
又推过去一张白纸:“这张后日上朝时再递给朕,写你觉得无可救药之人。”
太尉凝视纸面许久,最后抬首望她一眼。
终究是一气呵成地写下了满满一张纸,其中还写了“不至死”的缘由。
秦宝怡抱臂,心里乐呵呵地看着。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等他写完,物尽其用,秦宝怡让人送他出去。
太尉离开内廷书房,走在悠长漫漫的宫门大道上,心思重重,听闻走动时甲片摩擦声临近时,才猛地回过神看。
是他最近陛下常带在身边的男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如同山间未经驯化过的野兽似的蛮横凶狠。
手里的刀已经擦干了血,然而衣服上的血迹却无法擦拭,明晃晃得扎在人眼中。
果对他人的目光敏感,见太尉盯着他,便也停下脚步与他眼神对峙。
这个时间点,地上的水汽正被蒸发上腾,异常沉闷。
太尉率先抽离眼神,大步流星地往外去,他还想去劝劝那些无药可救的人。
果则是记住了这张脸,越过重重宫门,来到秦宝怡面前。
秦宝怡刚把太尉拟的名单划去几个,递给他:“这是今天的,趁早办完,晚上一起吃饭。”
果才刚回来,又要离开了。
不过想到晚上有机会吃饭,内心也是雀跃,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笑着低下头,看着白纸上已经牢牢记住的字——诛。
五官中郎将府。
太尉面色铁青地从内出来,飞身骑上大门外仆人牵着的马,头也不回地疾驰离开。
中郎将携兄弟站在门口目送,摇头长叹:“上官也是老了,竟然疑心小皇帝敢对我们动手。”
“文臣软弱,杀了也就杀了,读书人多得是,武将就不一样了,把我们处置了,谁去上阵杀敌?难道指望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是老不死的三公?”
“他老人家毕竟也近花甲之年,都说人到了这个年纪身上的火气冲劲都没了,比不得咱们淡定,他老人家要是退下来就好了,咱们哥几个也能再往上挪一挪。”
中郎将唾他:“骑郎将白日做梦呢?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咱们的命,皇帝是皇帝,上官是上官,皇帝的话可以不听,上官的话听听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几人捧腹大笑。
正所谓乐极生悲,多一份狂妄,便多一份危险。
没等三人把眼角挤出来的笑泪擦干,马蹄踢踏伴随着齐声跑步的群响临近了。
路上的百姓赶紧贴着边缘靠着,生怕被马蹄踩伤,惊惶地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队伍。
领头的人正是最近声誉鹊起的果禁卫总管,兼抄家专业户。
大家都知道他不怎么喜欢说话,都是由身边的副官代言。
只见那副官翻身下马,第一时间高声大喊:“陛下降罪五官中郎将府,罪人一律就地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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