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身玉立,而后精准得射出一箭,毫无烟火之气。
他才是落鸿山箭术第一。
只是,这等话,沈入忘一辈子也不会说上一句。
这公子兴高采烈地往山上行来,如此看来彷如一个毫无心机的稚子。
沈入忘侧过身子躲在林后,而后那公鹿早已得到了指令,他掉头遁入山林之内,远远地仍是可以听到何宝生的呼喊之声。
他一见那反应立马便是急了,他连开两箭又是大失准头,其中一箭更是不偏不倚直射在沈入忘藏身的树木身上,反倒是把小道士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另一箭更不知道是歪到何处去了。
而此时的小少爷早已脱离了人群,那些护卫深知这位公子的性子,若是搅和了他打猎的雅兴,自己有几条腿都得给他打断了去。
他们也乐得清闲,云中郡早已没了什么凶猛的野兽,唯独剩下来的也就是些獐子与黄鼠狼,不知道多少年前便不成气候了。
所以只是远远地追在他身后磨着洋工,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自家的少爷一个扑倒,已是进了一处草丛,口中还是骂骂咧咧,仿佛颇为不服气。
有几个没了礼数的纷纷笑出了声来。
如此这般,便没了动静。
此时的沈入忘则一手捂住那公子哥的嘴,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他从怀里取了一张薄膜,覆盖在了公子哥的脸上,他轻巧地一掐,那个何公子立马昏死了过去。随后他手脚极快,已是将那一身富贵逼人的衣衫退了下来,换在了自己的身上,接着他取过薄膜,依样画葫芦,已是贴在了自己的面庞之上。
不到片刻,他的脸便好似充气一般浮肿了起来,变作那何公子的模样。他往外一看,见着所有人已是急速逼近,知道时候已到,他学着何宝生的口气,骂骂咧咧地从里头钻了出去,手中还提着一柄长弓,仿佛颇为不满一般。
“你们这些狗东西来得可是这般迟,鹿没了,真是晦气,去去去,都给本少爷下去!”他犹如赶鸭子一般,将众人往山下赶去。
一伙人不知何意,只是唯唯诺诺地跟着他到了轿子边沿。
不过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在山上磕了碰了,他们这伙人同样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就在这时,远处却急匆匆地跑过来了一位师爷模样的中年人,他一瞧见何少爷从山间下来,连忙走了上去说道:“公子,公子,老爷正到处找你呐,你赶紧回去,不然这老爷发起怒来,咱们小的可万万承担不起呐!”
说着说着,竟是要跪下来给“何宝生”磕起头来。
沈入忘原本只想着借着这位公子哥的名头好行事,他下手并不重,而此地也有生灵看护,万万是不会害了这位何公子性命,可没成想事情居然发展到了如此境地。
他连忙搪塞道:“不去,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办,回去禀告我爹……”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往日里可从来不叫老爷‘爹’的……你们这些狗东西是不是亏待少爷了!”那师爷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周围的护卫们大声骂道。
沈入忘一头的黑线,好在易容之后这等表情都被遮掩,只剩下那股子常见的趾高气昂,“我叫那个老东西一声爹,那是给他几分脸,那老东西还敢来管我的不是?本少爷想去那儿就去那儿,他管得上?叫他管好云中郡那等一亩三分田罢!”
他讲完这话,那师爷却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对!对!对!是少爷,少爷往日说话便是这个味儿,错不了,错不了!”沈入忘也懒得去与他争执,大喝一声:“走!随处逛逛去,咱们去瞧瞧这街上还有什么姑娘没?”
此时一位小厮探过头,笑眯眯地说道:“公子!公子!听说城中天香楼来了一位名动江南的婆娘,要不……”
沈入忘学着那厮模样,□□了一声说:“走着,前头带路。”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顿时将那师爷甩在了身后。而就在这时,沈入忘觉得轿子被人一把扒住,他有些不耐烦地掀开帘子,只看到师爷已是拿了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少爷,若是你不回去,那老朽我也不活了!”
“赶紧去死。”
沈入忘本想这么说,可一想到这人的荒唐行径,不耐烦地探出头去说道:“得得得,摆驾回府,且去看看那个老不死的还有什么话要说,凭白搅了本少爷雅兴。”
……
云中郡王府位于邺北城正中央。
这位云中郡王除了有那么个宠溺独子的恶习之外,倒也是个励精图治的皇亲国戚,据说这位云中郡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养出这么个混账儿子来。
不一会儿,队伍已是抵达了府衙门口,他下了车,临到此时沈入忘方才有些头皮发麻起来,都说最知子女者父母,到时候这位大人物随意将自己一拆穿,恐怕自己立马便是利刃加身,万劫不复了。
到时候可别指望某人再来一回天外飞仙。
而且沈入忘也不无恶意地觉得,那位朋友如今看起来过得不错,甚至有些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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