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宛如暗夜中的阴风,无孔不入刺进她的骨头缝里。
船又开了。
直到驶出去很远顾今月才畅通无阻地呼出第一口气。
刚经历过一场凶险,背后的冷汗浸湿衣衫,江风透过窗牖缝隙一吹,愈加冰冷。
她连推开窗往后看的勇气也没有,僵着身子在坐在床榻上良久,直到贺统领送来晚膳才回过神。
“我们算是逃过了么?”双儿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应该吧。”顾今月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虞扬的护卫会放过她。
“我们要不要告诉靖王殿下碧沙寨大当家就是皇上?”双儿心有戚戚,眼神总是往窗外瞄,生怕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
“不,”顾今月立刻阻止她:“别说,反正我们已经逃过一劫,不要多生事端。”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还是偏向嬴风。
以他的谋算,设计碧沙寨与朝廷处于微妙的敌对状态必有深意。
“大小姐,您还好吗?”贺统领在门外低声问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两位?”
“没有,”顾今月细声细气:“我们一切安好,劳贺统领费心了。”
两人又客套寒暄了几句。
“虞扬,你怎么一直往那处看,”从三阴阳怪气道:“不会是看上次船上哪家姑娘了吧?”
虞扬闻言心一紧,立刻收回目光悄悄瞥了嬴风一眼,发现他没有异常后才稍稍松了心弦。
他目不斜视盯着过往船只,像是没听见从三的嘲讽似的。
果然是个木头。
从三跺跺脚,又带人下去搜船了。
“那艘船有什么特别之处?”
虞扬听见嬴风的声音登时瞳孔一缩,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紧张,沉声静气道:“属下只是在想夫人真的走的是水路吗?”
嬴风负手而立,仰头看向无垠的天空淡淡道:“无论她走哪条路,我都会把她抓回来。”
“她插翅难逃。”
船又行驶三天三夜,最终停靠在瓜州。
嬴岚亲自来接她,原本是要将她安置在离王府不远的一处三进小宅里,被顾今月拒绝。
最后她选择了一处远离靖王府,坐落在城南边的一处小院里。
双儿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不解问:“小姐,为何我们不选靠近靖王府的地方,而要选择这处简陋的小宅。”
来到瓜州近十天,除了第一天靖王与小姐相互客套一番后,她开始闭门谢客
靖王之后几次求见也未能如愿,无奈之下只能送来大量药材、绸缎,食物和一些得用的人。
小姐似乎将那十余年的过往都埋葬在京城之中。
顾今月淡淡道:“我们又不是他什么人,怎好去影响靖王殿下的生活。况且他肯定是嬴风的重点盯梢对象,少来往更好。”
“小姐……”双儿还想再说什么被自己小姐一个眼神制止。
她敏锐地察觉到小姐对靖王殿下的态度并不热络,甚至有点假意逢迎。双儿不明白,明明在上京之前小姐对靖王殿下还是心生向往,一提起他都是眼里闪着爱意的光。
难道是因为她怀了皇上的孩子?
可这也无法解释,为何两人客套得像陌生人一样?
靖王殿下对小姐依旧关怀备至,什么好的东西都眼巴巴送过来,也并没因疏远她而生气动怒,反倒是小姐态度冷淡,甚至在躲着靖王殿下。
顾今月面不改色地环视了一圈,靖王的人看似在守卫和伺候她,实则更像是监视。
他们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她还曾撞见过有几个人偷偷出门,想必定是去通风报信。
这种感觉她不陌生,还十分讨厌。
之前在风府时嬴风就曾派遣四名婢女日夜不停地守在她身边,除此之外还在她周围遍布暗卫,让她活得毫无自由可言。
但这一切并不是她疏远嬴岚的主要原因。
在记忆恢复之后,在脱离嬴风的掌控之后,她终于能够静静地想一想到底哪里不对劲。
嬴岚看她的眼里没有爱。
有客气,有温和,有关心……唯独没有爱。
顾今月自己也迷茫了,十年的咫尺天涯的陪伴对他来说是这样可以轻易摒弃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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