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毓——”冰魅的眼睛突然回光返照般地抬了一下,看见面前的天翊,竟错认成了天翊的父亲——羽族之王伯毓。
天翊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冰魅的手。
“伯毓……”冰魅忽然扑进天翊怀中,眼中射出死亡前的零乱而散漫的光,声音中却充满狂喜:“伯毓,你回来看我了吗?我一直相信你会回来——”
第一次,我看见泪水从天翊脸上滑落,滴在冰魅额间。
“伯毓,你怎么了?”冰魅伸出手,抚过天翊的眼角、眉梢,轻轻笑道:“伯毓,你不要难过,我……我一直想告诉……告诉你一句话……”
“你说……”天翊的声音从来不曾这样沉痛,也从来不曾这样温柔。
“伯毓,我想……我想说的是……今生……今生遇见你……我……我……从不后悔——”
笑容凝结在唇畔,冰魅的手蓦然垂下。
我的心,如坠冰窟。
“娘亲——”念儿拉住冰魅的手嘶声哭喊。
然而,当冰魅的手被念儿握在手中,冰魅的手却突然化作一朵嫣红的花朵……接着,冰魅的脸、冰魅的身体亦慢慢化作无数红花——
这些红花渐渐飘上天空,渐渐汇聚又分散,分散又汇聚,最后凝聚成一朵硕大的红花,轻盈地向峡谷上空飞去——
“娘亲——”念儿绝望地对着天空呼唤。
硕大的红花在峡谷上空停顿了一下,花心中突然坠下一粒发光的种子。念儿伸手接住,红花飘然而去,渐渐只剩下一个血色的小点,渐渐看不见了……
念儿低下头,摊开手掌,手掌上的种子晶亮圆润,如同最珍贵的红宝石。念儿的眼泪滴落在红宝石般的种子上,如一串串怎么也穿不起来的珍珠。
“念儿……”天翊低低地、犹豫地叫道。
念儿抬起头,木然地望着天翊。
天翊顿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念儿,你不要太难过……如果你愿意,跟我回羽族王宫,从今后,我和父王会照顾你——”
“不!”念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仍是木然地道:“娘亲说从今后我是这木之谷的王,我不能离开木之谷!”
天翊道:“那么,把这粒种子给我,我会带回去交给……交给父王。你母亲痴恋父王一生,我想她会很高兴能够回到父王身边。父王一定会将她栽在御花园中,给她最好的照顾——”
听罢天翊的话,念儿突然笑了——是冰冷入骨的笑。
看着冰冷微笑的念儿,我不敢相信,片刻之前,天真的欢乐和稚气的热情还满布在这张脸上。
念儿冰冷地微笑着,冰冷地道:“娘亲以为她等待一生,终于等来了她至爱的人。可是你和我一样清楚,她等来的只不过是情敌的儿子罢了。娘亲说她不后悔,可是我代她后悔!我决不会让她去到你父王身边。那样的男人不值得爱,更不值得留恋。我要将这颗种子种在天劫谷中,我会永远在天劫谷陪伴着她,不会让她孤独寂寞,也不会再让她苦苦等待……”
一滴晶莹的泪滑过念儿冷笑的嘴角,天翊伸手要为念儿去擦,念儿却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自己用袖子狠狠一抹,接着道:“娘亲常向我讲起你父王的事,虽然他们在一起才不过一个多月,她却向我讲了整整五百年。如果她活着,大概还会继续讲下去。我熟悉你父王的脸,熟悉得就像你一样。虽然我从未见过他,可是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故事、他说过的话……却无日不出现在我心里……”
“妹妹——”天翊痛声轻唤。
念儿仿佛没有听到,低了头望着手中的种子含泪道:“在娘亲口中,他是那么完美,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我几乎像娘亲一样喜欢他,爱他——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样完美的他并不存在,他只不过是娘亲两千年来给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真实的他无情、自私而懦弱。他根本不值得娘亲的喜欢!”
“父王不是那样的……”天翊试图辩解,念儿却只是恍若未闻。
“我曾经很羡慕娘亲,我曾经强烈地渴望在我的生命里也出现那样一个人,即使不能天长地久在一起,也能够让我燃尽一生去怀念。可是今天,我再也不想了。娘亲一生,不过是个悲剧罢了。我决不要重复娘亲的一生——捉到蕴象后,请你们马上离开木之谷,离开天劫谷,永远不要再来打扰天劫谷的平静!”
看着悲痛的念儿,天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众人亦惆怅难言。
我的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不敢再看突然长大的念儿,站起身,去帮助夜川捕捉蕴象。
也许念儿说得对,捉到蕴角后离开此地,永远不要再来打扰天劫谷的平静,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除了天翊和昏死过去的花妖,众人全都默默站了起来,帮着夜川围捕蕴象。
无法吸食日之精华的蕴象,在众人的合力围击下很快精力衰竭,一个时辰后,蕴象终于乖乖地被破山牵在手中。
而念儿、阿霞和另外两个花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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