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棺木停放在正中。
正前方,有白色招魂幡自上垂下。
无风。招魂幡不动。
祭奠之物,皆已蒙上白巾。
灯火昏黄暗淡,映得灵牌上的字如晕染般,有点朦胧不清。
——死气沉沉。
他如此想着,站起,转身离开。
斥退服侍他的侍从婢女,他一人走进那间寝室。
一入寝室,他立即就脱去身上所穿的白色孝服,如同脱去枷锁那般迫切。
孝服被直接扔至地上,他没有多看一眼,就走至床榻前。
寝室很大,摆设却不多,显得空洞。原先还有绡帐环绕遮掩,眼下绡帐也被撤走,床榻就直接展现在他眼皮底下。
他并非要歇息,只看了床榻一眼,转而看向床头。
床头靠墙,立了一块挡板,板上绘了只麒麟,踏云而行,口吐淡雾,双目炯炯有神。
他伸出两指,戳向麒麟双眼。
一戳,挡板就徐徐落下,露出所靠墙壁。
壁上嵌有一圆板,与墙壁同色,极不显眼。
他伸手将圆板向右扭了三下,再向左扭了一下。
圆板忽地突出墙面,继而墙面开了缝,开出了一扇门,向内倾着——原来寝室深处,还藏有一间内室。
他拿了一盏灯,推门入内。
此内室为王府最隐秘之处,他也是在父王临终前才得知入内之法,并被告知“王府七成珠宝钱财皆藏于内室,展示出来的不过三成而已”。
灯火映照下,内室一下光亮起来。
纵然他是皇族出身,刘氏宗族,生于王府,一出世就养尊处优,拥有不少稀罕珍贵之物,但内室所藏之宝物,琳琅满目,光彩耀眼,一下子晃花了他的眼:
一尊三尺高的玉人,通身洁白无瑕,触感如雪般微凉,又有玉之润泽,雕工精巧,恍如真人。
一株两尺高的红珊瑚树,枝条繁茂,微微泛着宝石般光芒。
还有。。。。。。
他一一清点着,心情渐渐愉快起来。
此处宝物,包括王府所有的一切,今后都属于我了。
他如此想着,不由笑了。
从箱中取出一颗夜明珠,他细细观赏着:那珠子侧面看是碧色的,正面看却是白色;拢入袖中,可窥见它在昏暗中泛出幽幽绿光,甚是罕见。
摩挲把玩间,手一滑,夜明珠“啪嗒”掉至地面,骨碌碌滚出尺远。
他走去拾,还未碰到,珠子却越滚越远,骨碌碌地向暗处滚去。
似牵引着他一般,珠子骨碌碌地绕过两个箱子一个金盏,最后滚入一座摆放着宝物的木架的底下。
木架底下空隙甚窄,眼下若想取珠,只能趴在地上伸手探入架底将它摸出来。
若在平日,他绝不会做此等有失身份之事,然而身处藏宝之室,别无他人,那颗珠子又着实讨他喜爱——
所以他当真趴倒在地,伸手探向架底。
这一探,他摸到了底下一个物事。
昼。长安城内。
在夕阴街与尚冠前街相汇之处,有条供车马所行的驰道。汉赋有云“相逢夕阴街,独趋尚冠里。高门既如一,甲第复相似。”,其中就是“尚冠贵里”就在尚冠前街内,为官吏和皇亲国戚们所住之地。与之相反,未入两街、驰道两旁,则是一片民宅闾里,有民众居住闾里内。闾里内虽没东西市热闹,但也你来我往,人声交织,鸡犬相闻,彼此互通有无。驰道上则不时有车马驶去驶往,甚有次序。
今日却似乎不同。
有伙车马鱼贯行来,虽不张扬,却惹人注目:
两名侍卫策马行于最前,边行喊“让开,让开”,先行开路;再有五名侍卫并驱而行,为后面车马引路。这两拨侍卫过后,三辆马车前后相隔十步,陆续驶来:驱车的是老把式,驾驭马车行驶,不疾不徐,平稳且不颠簸;所驱马匹都是一色深棕色,车子皆以上等桐木为车轮,幔布为掀帘;车身甚宽,装饰虽半旧不新,左右却各有一队侍卫簇拥护卫着,还有一队侍卫尾随殿后。
如此阵仗,甚是显眼,一望可知,车内所坐定非寻常人物。原先就在驶道两旁行走的民众,纷纷驻足围观,更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纷纷猜测着到底是哪位达官显贵。
车马尚未全部驶入尚冠前街,聚拢到驶道旁围观的民众却越来越多。其中有名小乞丐,不过五岁,正值好奇心最强之时,他远远望得有如此车马,颇觉有趣,也想观看。于是他挤入人群,在肩碰肩腿碰腿、推推攘攘间,钻了个空,挤了出来,凑上前去。
这一凑,他的确将车马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与车马相隔不过一尺,可谓近在眼前。他咧嘴高兴笑了,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犯下大错——
下一秒,他就被身后拥挤的人们一个推攘,站立不住,一下摔倒在驰道,并且重心不稳,收煞不住,竟向前滚去。
他个子还小,从马匹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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