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陈羲田获按小妞从家门口走至田里的路走了一遍,又特意在小妞遇害那片树林停留很久——自是为了现场取证。那树林离去田间必经之路只有几步距离,木叶稀疏。他俩仔细查找却未发现甚么异常的蛛丝马迹,这也是在陈羲意料之中。待行到田边后,陈羲领着田获向邓大夫妇告辞离去。
陈田二人策马返回城内,一路上陈羲没说甚么,倒是田获按耐不住,主动出言道:“大人,属下以为,邓小妞遇害与东五坡尹季一样(详看《黑犬》),应是同一种精怪所为。”
陈羲看了他一眼,田获补充道:“同样是被吸走魂魄,同样是忽地衰老。”
陈羲听了摇头道:“并不一样。”
“噢?”
“尹季尸体,是在一两日后忽地衰老的,而邓小妞是死去不久就倏地变老;尹季左耳下有红痣,是被魅附身的印记,而小妞身上却没有。而且,”陈羲眼前再次浮现出小妞那衰老的容貌,他总感觉有处不妥,却说不上来:“她被精怪吸取的,也许不止魂魄。”
田获一愕,道:“大人还能看出精怪吸走何物?”
自看到陈羲将小妞眼睛合上,又听得一番分析,田获觉得陈羲近朱者赤,对鬼怪之事必是熟稔。不料陈羲朝自己扫来一瞥,直言道:“我看不出。目前也不能确定。”
田获方觉自己冒失,有点讪讪地:“既如此,是否找端木姑娘来看看?”
陈羲望向前方,道:“端木最近忙于秋祭,怕是没空帮这忙——我们先去巡街,此案暂且放下。”
“喏。”
二人率军巡街,不觉间行至章台街。《汉书·张敞传》有云:“时罢朝会,过走马章台街,使御吏驱,自以便面拊马。”那章台街是歌姬烟柳所居之地,官吏王孙商贾所喜之处。眼下正值申时,官员陆续下值,想寻欢玩乐的纷纷行到街里,道上走马驱轿好不热闹。勾栏教坊也在此时开门迎客,燕语莺声夹杂着靡靡之声随处可闻。
教坊中有一名为“海棠春”的,声名最响,捧场恩客最多。陈羲等人尚未巡至海棠春门前,已远远望见有两伙人堵在教坊门口,为首二人互相对骂着:
“紫嫣已答应今晚和我同度良宵,你算甚么东西,滚一边去!”
“哟呵敢在本大爷面前抖威风?大爷我警告过你,她是我的人,你还三番五次在坊里死缠不休,无耻下作!大爷我非要给你点教训不可!”
“你敢!”
话音刚落,对方当真啪啪两掌扫去:“我敢!
这下炸开锅了。
挨打那个捂住脸,大喊:“杀!给我杀!”
两帮狗腿喽啰们哄地冲向对方,抄起棒棍利刀,迎面就劈,抡着就砍。厮打扭拧间,街上棍舞沙飞,一片混乱,路人纷纷走避。
教坊的鸨母急得不行,喊着:“快制止他们!”龟奴打手们却见到双方那亮出刀子互捅的阵势,头破血流的,哪敢上前,都杵在门口不敢动。
陈羲见状断喝一声:“住手!”然而双方互殴到红了眼,哪有人理会。于是他下命道:“将他们都押走!”
军队训练有素,一得令就迅速冲上前,挥刀过去,喽啰狗腿们哪能抵挡,三下五除二就被抓住被按住不动。士卒将其一一制服,麻利地把他们的手用绳索反捆到背后。
喽啰们老实了,为首二人却握剑叉在一起对持着,气喘吁吁却怒视着对方,都是恨不得将对方拆骨扒皮的模样。陈羲见了,上前直接一剑劈去,二人只见一道寒光自眼前闪过,“叮”一声后,所持的剑都没了一截。
二人顿时呆立当场,没了动作。
陈羲收剑入鞘,冷冷抛下一句:“押走。”
田获和士卒上前,正准备将二人捆了,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正是先出手打人那个,他大喝道:“你们敢!知道家父是何人么!!!”
陈羲冷哼一声,并不理会,转身欲走。那人又大叫:“家父是魏其侯窦婴!来呀!看你们谁敢捆本大爷!”
军士们一愣,一时停住不动。
窦婴,是当朝太皇太后窦漪房之侄。吴楚七国之乱时,被先帝景帝任为大将军,守荥阳,监齐、赵兵,立了大功而获封魏其侯。游士宾客由此争相归附他。景帝时每次朝廷讨论军政大事,所有列侯都不敢与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平起平坐。窦太后也曾多次推荐魏其侯当丞相,景帝却认为魏其侯“骄傲自满,容易易自我欣赏,做事草率轻浮,难以出任丞相”而拒绝了。到武帝即位,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丞相卫绾因病免职,魏其侯窦婴终于被任命为丞相,武安侯田蚡被任命为太尉,一时位极人臣,显赫无匹。窦婴、田蚡上任后,和赵绾、王臧等人努力推崇儒家学说,贬低道家学说,却忘了升为太皇太后的窦漪房依然手握虎符,仍能左右朝政、说一不二的。窦漪房一生奉行黄老之道,无为治国,见魏其侯等人所作所为越发厌恶。到了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御史大夫赵绾请皇上不要把政事禀奏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雷霆大怒,立即罢免并驱逐赵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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